二選結果自然是出乎大家意料的,年小主一定不會被送出宮的,那么是什么改變的呢?
自湘云姑姑訓話后儲秀宮安靜了許多,當然最重要原因應該是被嚇到了,好像連平素的爭吵都少了許多,一時間眾人都是自顧自的。
當然,也是因為二選即將開始,大家都開始琢磨才藝了,選擇琴的要考慮哪個曲子,選舞的要琢磨怎樣跳出新意云云,因而也就沒多大精力去折騰,至多互相試探下曲目什么的。
金荔的出局可以說是為選擇女工的姑娘們排除了一個強勁的對手,年秋月倒是沒多少感覺,但心思淺的有幾個姑娘是不掩臉上的笑意。
這天,天氣還挺好,太陽不是很強烈,微風吹著,三月里“吹面不寒楊柳風”,吹動起姑娘們頭上垂著的流蘇,很是柔情。秀女們的二輪選拔開始了,選擇琴棋書畫的都要在旁邊一個個來,只有選擇女工的可以一群人一起,一人一個桌椅地坐著在規定時間內做完手里的女工。年秋月看著托盤上的一堆材料,依依看了,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著斜前方的一位藍色旗裝的少女,譏誚地一笑,拿起了一邊放的繡繃和繡線,也不廢話,當即熟練地劈線就開始繡東西,旁側的幾位秀女對視了眼,壓下了內心的震驚。
所謂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年家格格都女工以其打的絡子和精巧構思而聞名京城,眼下她突然放棄了自己拿手的活兒計本來就讓人詫異,結果只分線的架勢就能充分說明一點,年家格格的刺繡想來也是極其不錯的。
其實,一般在女工考核上很少有人會選擇刺繡的,想在有限時間內繡出個不尋常的出彩的作品同時還要保證質量是極為不易的。前側的藍衣秀女是馬家的庶女,在手里的絡子馬上成型時得意地回頭,一想到一會兒會發生的事情她就難掩唇角的笑,結果看到年家女兒在一針針飛快的繡著什么時,她臉上的笑驚了,她不是應該打絡子么,怎的?接著馬家庶女又笑了,即便她發現線有問題又如何,香就剩小半柱了,哪里能繡出什么好作品來?!
年秋月覺得有人在看自己,但她根本就不想管她,而且她的確時間緊迫,她全神貫注地繡著手里的絲帕,動作快得幾乎讓人看不出來她下一針在哪里。負責巡視的尚衣局的嬤嬤已經不自覺地停止了轉,停留在了年秋月身邊,目不轉睛地看著年秋月刺繡。這是尚衣局的老嬤嬤,平日里尋常的活兒是用不上她的,也是尚衣局出名的繡娘,尚衣局的司正也得稱呼一聲“姑姑”。
香一點點兒燃著,眼見就要滅了,年秋月這邊還在飛針引線,馬家姑娘不屑地撇撇嘴,“就算繡技再好又如何,繡不出完整作品一樣不過關”,她的話剛說完,就見年秋月拿起了桌上的剪刀,而后斜睨了她一眼,剪了線頭,收手了。鄧老嬤嬤頗有些意猶未盡,“這都完了,我還沒看明白呢。”
“待到姑姑檢查過了,這帕子就送給嬤嬤了”,年秋月微微一笑,將手帕放在了自己面前放作品的漆紅小盤上,馬家姑娘湊近一瞧,說是不嫉妒是假的,巴掌大的小松鼠抱著栗子死不松手,端的是可愛。鄧嬤嬤聞言大喜,立即拿著小盤子就要走,“我去給你拿給瑾言,這么精巧的雙面繡實在是太難見了。”
“雙面繡?”旁邊一位秀女驚訝之下拔高了聲音,引起附近人的喧鬧,“怎么可能,繡出一面就已經很不容易了”,“對啊”,“難怪年小姐不選打絲絡,原來刺繡才是她最擅長的”。這時,年秋月再次扔下炸彈,“嬤嬤還請給瑾言姑姑說一聲,這打絡子的線有問題,應該是浸過糖水”,她拿起一卷放在盤子上,“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得罪了誰,還好不是只會只會打絡子,否則豈不是不明不白就這么落選了。”
鄧嬤嬤用拇指和食指捻了捻絲線,臉色就不好看了,“在老婆子眼皮底下做手腳,真是長膽子了,丫頭,你放心,老婆子給你討公道。”
“多謝嬤嬤”,年秋月沖著馬家姑娘笑了一下,聽了老嬤嬤話本就有些提心吊膽的馬若華更是害怕了,臉色都白了。
瑾言看見這幅雙面繡時也是嘆服,雙面繡多是兩面大小差不多的,但這方手帕一面是死抱著栗子不松手的松鼠,一面卻是幾個栗子聚成堆兒下露出個松鼠尾,顯然是比那面小上許多的。她是怎么做到藏起來線頭的?這個問題成了鄧嬤嬤最近研究的問題。瑾言姑姑則是讓人將負責準備東西的幾位宮女通通先關起來查事件背后的人。
等所有人都考核完畢,年秋月掃了一眼剩余人數,女工的似乎還是踢掉人數最少的,但也至少去了十幾人。這樣以來,計算所有秀女原本一百多個的大群體就成了六七十的小群體了。這還是沒有經過最后負責二選的總管邱公公的選閱。
二選在這個時候達到了最緊張的時刻,多數秀女都是懷著忐忑的心情在等待二選最后的宣判,年秋月看起來卻很淡定,旁邊一位粉色荷花圖案衣服的女孩兒見她這般淡定有些不平靜,“你這般不在意是因為知道自己肯定不會中選么?”
“對啊,我一個缺個半個月課程的人是什么樣結果大家心里不都清楚,落選了是意料之中的,沒被除名就是撞了大運,不如坦然些。”
這人本想損她,結果落了個沒趣,就扁扁嘴不說話了。這時,有小太監又點了二十個人名,被點到的人就上前幾步,聚在了廊下,年秋月也在其中。她摸了摸自己手腕,姑姑,希望你沒騙我。
“宛青,孟心倩,劉佳珧光,張春華”,邱公公念了幾個名,擺了擺手,小太監就去拿走了幾位姑娘身上系著的象征身份的木牌,這是在意料之中的,畢竟幾位姑娘家世不是很高,容貌也不是很好。邱公公接著翻了翻書卷,里面記載著平時秀女學習時的成績表現等,他眉頭皺了皺,看了年秋月一眼,年秋月也不慌,抬手取下了胸前別著的手帕,看情況是知道自己要被撂牌子,這是要等一宣布就走人的節奏,邱公公正要發怒,眼光卻看見了年秋月抬手間衣袖滑落露出的手腕上的一串手鏈,他愣住了,久久沒有說話,身后的徒弟忙悄悄捅下他的背,“師傅,都等著呢。”
邱公公反應回來,咳嗽兩聲掩飾了下自己的失態,而后慢慢開口,“課業都不錯,下一組。”
她的話音一落,不止諸位秀女大驚失色,邱公公身旁不遠處觀看的湘云姑姑和孟公公也是詫異地將視線投給邱總管。秀女中馬若華更是脫口而出,“怎么可能,年秋月半個月都沒有上課,公公你是不是收了她什么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