勝負
臺上的兩人緊盯著對方,若是對方有一個起勢,另一方便會迅速迎戰。
臺下的眾人也屏氣凝神,不敢輕易出聲,生怕打破了此時的和平。
先打破僵局的是林景致,他怒氣上頭,等不及溫仙月露出破綻,提著劍就嗖地沖出去,劍氣狠戾。
溫仙月展臂躍起,避開他的劍鋒,足見在劍身上一點,一個翻身到他身后,臂間紅綢出手,打在林景致背上。
林景致迅速回身,劍花飛舞,與紅綢纏斗在一處,無法近溫仙月的身。
紅綢原本柔軟無力,在溫仙月的驅使下竟變得有力而強硬,每一下都能準確打回他的劍,鋒利的劍遇到沒有殺傷力的紅綢,卻占不到半點上風。
林景致貼著臺面移動,溫仙月則飛在半空中,偶爾落地之后足尖發力又旋至空中,在空中不斷變換著姿勢,紅綢在她手中變換出不同的樣式,時而一道抵擋攻擊,時而兩道齊出,她跟著在空中翻身。
赤色的長綢飄在空中,交疊變幻間映襯著溫仙月的容顏,她眼神凌厲,眉間滿是冷冽,神情專注,毫不吃力地對抗林景致的劍招。
孔余一拍大腿,笑道:“這溫宜侍還有這等功夫,完全不輸林景致嘛。”
于池略表贊同:“只是她以長綢為武器,只能抵擋,沒法攻擊,也沒有想把景致拋下臺的意思,這樣怎么分出勝負?”
溫仙月是不打算把他拋下臺,那樣就勝之不武了,她要的是林景致心服口服,打到徹底沒脾氣。
前期林景致不清楚她的路數,被她的長綢戲耍,隨著過招次數的增多,他對她的招式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這煩人的紅綢!
你不是依仗紅綢嗎?那我就毀了!
兩道紅綢襲向他,林景致作勢用劍身一挽,將紅綢纏在劍上,一用力,將溫仙月扯落在地。
溫仙月穩穩落到地上,與他拉扯著紅綢,這招流云飛袖可使輕薄柔軟的絲綢變成韌性十足的皮革,許你刀劍再鋒利,沒點本事都沒辦法扯斷。
紅綢與劍身作媒介,二人暗自運輸內力,一時間僵持不下。
齊雁云剛走到大理寺門口,便遇到一臉慌忙的陳叔,他心里一驚,三兩步跑過去詢問:“陳叔,出什么事了?”
陳叔微躬著身子,滿臉愁容:“大人您可算回來了,快去練武場看看吧,溫宜侍和林寺丞打起來了!”
齊雁云眉頭一皺,難怪他今天總覺得心里不踏實,不敢稍作停歇,他抬腳就朝練武場趕。
此時雙方已經打破了僵持的局面。
林景致突然發力,劍氣驚人企圖斬斷紅綢,溫仙月睜大眼,見狀順著他的劍氣揮著紅綢往外一拋,劍柄脫手,林景致眼睜睜看著他的劍被紅綢裹著落到幾米開外的地上。
紅綢飄飄然落至臺面,溫仙月彎腰借勢轉身,端正站在臺上。
兩人都沒了武器,林景致也顧不上撿劍,運起掌風沖向溫仙月。
“不好!”于池坐不住了,從位置上彈起來,擔憂地關注著臺上的狀況,一旦林景致想下死手,他立馬上去阻止。
溫仙月向后彎腰,躲過一掌,右手撐地,左腳發力帶動腰身一轉,又避開林景致的第二掌;雙腳剛沾地,她迅速抬手格擋,兩手交叉,反握住林景致的左手,見他右手出掌,溫仙月抬起左腳膝蓋,擋了回去,交叉的雙手一用力,將他翻轉一圈,背對著她。
溫仙月抬腳踹在他的背上,同一時間雙手松開,林景致被踹趴在地,血絲從嘴角溢出。
“還打嗎?”溫仙月走到他面前蹲下,俯視著他,臉色自若,說話間帶了幾分笑意。
林景致身下是剛才溫仙月使用的紅綢,他低著頭,狠狠吐出一口血水,眉間閃過一絲狠意,右手朝旁邊四處摩挲。
見他不說話,溫仙月有些頭疼,怎么就是個死心眼,非要打個你死我活呢?
“啊!”
林景致突然從地上爬起,右手握著劍,揮著劍就砍向溫仙月。
溫仙月沒料到他還有這一招,慌忙躲避,在地上一個翻身才堪堪躲開,第二劍緊接著來,她手里沒有擋的東西,怕是要扛幾劍了。
“接著!”
不知是誰一聲叫喚,一把銀劍隨之而來。
溫仙月跳起來躲開林景致的劍,剛好抬手穩穩接住飛來的長劍,一落地手腕翻轉劈開刺向自己的劍,順勢一個輕巧的轉身。
下一刻,鋒利的劍鋒指著林景致頸間,剛好停在喉嚨幾寸前。
勝負已定。
溫仙月微微仰頭,揚起眉毛,晃著手里的劍,一雙盛滿笑意的眼睛望進林景致眼里:“認輸嗎?”
林景致縱有萬般不服,也認識到自己技不如人的事實,如此看來,她也不是一無是處。
“我,認輸。”簡單的三個詞似有千斤重,他口中一股澀意,片刻方嚅囁道。
臺下的眾人才松了口氣,剛才他們都以為林景致會殺掉溫仙月,沒想到溫仙月竟深藏不露,武功竟在林景致之上,想來是他們低估她了。
“溫宜侍好樣的!這小子高傲慣了,也好治治他。”
孔余張揚地笑出聲,其他人也為溫仙月歡呼,之前的質疑隨之消散,此刻他們算是初步認可她的能力了。
最起碼在他們那兒,她不是拖后腿的角色。
于池也大笑著想說句話,卻在目光觸及溫仙月手中劍時一頓,笑容僵在臉上。
他呆滯地移動腦袋,就撞進齊雁云似笑非笑的眼眸里。
完了,于池心想。
收回劍,溫仙月淡笑注視著林景致,見他神色郁結,想來還是第一次受挫,不過該說還是得說。
她正色道:“三件事。第一件事,任何時候,切不可以貌取人。今日你輕敵輸給我,明日呢?會不會丟掉性命?事情未查清之前,不知道對方底細之前,不要貿然出手,你怎知你不是那待宰的羔羊?”
“第二件事,行事魯莽、不顧后果,這便是你口中的有本事嗎?方才那一槍,若是我有個什么好歹,你失去的,是大好官途。為了一個厭惡的人丟掉仕途,怎么想都不劃算吧?再者我沒什么好歹,但我要斤斤計較,你也不會有好果子吃。”
“你縱使萬般不服,但我就是壓你一頭,我剛得魁首,正是太后眼前的紅人,若想要弄死你,可比弄死一只螞蟻簡單。不過我不喜以權勢壓人,為官者得權,皆是為百姓牟利罷了,除此之外,我無意濫用職權。可是上京城遍地權貴,你能保證人人都和我一般嗎?你若想不服,就得自己爬到高位,如今你不爽我,我等著你,和我平起平坐。三思而后行,林寺丞,我希望你慎言,慎行。”
“第三件事,我知你看不起我,認為我一介女子難當大任,一上來就壓在你頭上,你不服,我理解。但我用事實告訴你了,我并不比你差,過去是,現在是,今后也是。你們男子能做的,你口中的女流之輩我,也能做,收起你那廉價的自信。”
“女子,從來就不比男子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