課間。

　　文科七班，倒二靠窗。

　　江沚看著自己桌上的大蘋果，陷入沉思。蘋果上還貼著塊便利貼，用紅筆寫著三個歪歪扭扭的大字：對不起。

　　問了周圍的同學一圈，大家都沒看到是誰放的。

　　江沚只是離開座位幫忙發了一下卷子，回來就發現桌子上冒出來個apple，還貼張寫著紅字的符……

　　莫名其妙有點驚悚。

　　“水哥，想啥呢？”

　　袁率比蘋果還突然地從前座冒出來，將雙手都搭在他桌上。

　　雖然江沚剛轉來沒兩個星期，但袁率和他初中就認識，老死黨了。

　　相比江沚，袁率雖然成績上有些……呃也就那樣，但憑借僅次于他的帥和一手好球技，斬獲迷妹無數，混得叫一個風生水起。

　　“喲？好大的蘋果啊！水哥你也太客氣了，知道天熱還送我個果！”

　　“我送你一拳。”

　　江沚把袁率伸向蘋果的手敲開，強迫癥似地不想讓他把那個便利貼碰掉。

　　“猴子，剛才我發卷的時候，你有沒有看見誰把這個蘋果放這兒？”

　　江沚剛來沒幾天，認識的人不多，但他還是想不出來。

　　首先排除徐菁。她這么內向一個人兒，坐同桌到現在都沒跟他說過話，不可能送他東西。

　　學委吳佳妍倒是跟他說過話，質問他為啥不交數學作業……也不可能是她。

　　袁率可以排除掉，這貨有好東西只會送漂亮的小姑娘。

　　老趙也可以排除，沒見他進來。

　　那豈不是只剩江沚自己了……

　　“對，不，起？”

　　袁率歪頭念著便利貼上的字，好奇道：“水哥啊，這看著像道歉，最近有人和你鬧過矛盾嗎？”

　　江沚搖頭：“沒有吧。”

　　袁率托腮冷靜分析片刻，然后恍然大悟。

　　“我明白了！”

　　“啥？”

　　“她是一位憧憬你許久的姑娘，但面對如此優秀的你，又不敢表達心意。紅色是愛的顏色，她用紅筆寫上‘對不起’貼在這個紅蘋果上，既是為自己的膽怯感到歉意，也是希望能和你終有結果！”

　　“……”

　　“……”

　　“怎么樣？”

　　“怎么樣你個頭。”

　　自習鈴響了，江沚一臉便秘地把袁率推了回去。他剛才居然還真相信這貨能推測出什么，真是一個敢說一個敢聽……

　　徐菁一直安靜地坐在旁邊，看著他收下了蘋果，終于長出一口氣。

　　想起袁率的一番分析，少女臉蛋上掠起一陣羞紅。

　　什么愛情的顏色，什么終有結果……她當時才沒有想那么多，雖然她確實覺得江沚很厲害就是了。

　　但是，就是！只是出于崇拜的那種感情！

　　她才不會和他談戀愛……

　　江沚忽然戳了戳她的胳膊。

　　徐菁正胡思亂想呢，突然被他這么一戳，就像貓被踩到尾巴一樣，渾身都顫了顫。

　　只見江沚沖她晃晃手里的空筆

　　“那個，借我支黑筆不？0.5或者0.3都行。”

　　“……”

　　原來只是借個筆呀，好險好險。

　　徐菁心有余悸地點點頭，翻找自己的筆袋。

　　江沚則在一旁托腮打量著她。

　　少女臉型線條柔美，杏子一般的大眼睛閃著光，發梢帶了一點灰色，薄唇是粉嫩的，有一種天然去雕飾的美感。

　　在她雪白的右手腕上環著一條紅繩，繩結處的吊墜是塊圓潤的銀質金屬，簡約而質樸；纖細的手指也很好看，跳動在筆袋間，顯得活躍靈動。

　　洗得有些發白的夏季校服穿在她身上，有一種干凈的感覺。

　　就像……小天使？

　　今天還是他第一次和她說話，第一次這么仔細打量她的模樣。徐菁平時總是低著頭，他以前都不知道她原來這么漂亮。

　　當然，小姑娘再漂亮和他也沒關系，他又不談戀愛。

　　我的心里只有學習！

　　翻找了一會兒，徐菁摸出一支滿水的黑筆遞給江沚。

　　少女看著他接過自己的筆，忽然一陣心血來潮，于是假意扭回頭去，借余光悄悄觀察他專注的模樣：看他思考，看他奮筆疾書，看他時而眉頭緊皺，看他時而靈光一現。

　　江沚卡到難題皺眉時，她也會覺得緊張；江沚眉頭一舒有思路時，她也會松一口氣……

　　少女忽然有些失落。

　　如果他們是朋友就好了。

　　……

　　準高三牲最大的快樂是什么？

　　周六沒有晚自習，五點四十就放學——

　　鈴響的一瞬，同學們如脫韁的野狗一般沖出教室。

　　江沚雖然沒這么夸張，步伐也比平時快。別看現在落霞美景，天氣預報說待會兒有雷陣雨，要是動作慢了沒準真會變成“水哥”。

　　江沚一邊往家走，一邊在內心里復盤今天的收獲——這是他督促自我的習慣，就像某些人喜歡寫日記一樣。

　　嗯……

　　2019.6.15，轉回槐市一中學文的第十天。過了一遍近三年的數學壓軸題，鞏固了300個英語單詞，完成了英語作業。

　　以及桌子上長了個大蘋果……

　　正復盤著，那種被跟蹤的感覺又來了。

　　江沚猛一回頭，這次果然發現身后跟著一只鬼鬼祟祟的少女。

　　是他的同桌徐菁。

　　兩人的目光撞了個滿懷。

　　徐菁被他發現了，立刻變得緊張兮兮的，秀氣的大眼睛忽眨忽眨。

　　江沚一開始倒并沒有多想。

　　雖然他的心里只有學習，但能和漂亮的女同學順路回家，當然是賞心悅目的事。

　　但仔細一想……不對啊。

　　徐菁家在礦上啊，出了校門西拐；江沚住井苑小區，出了校門東拐，他們怎么可能順路？

　　他試圖加速甩掉她，徐菁卻像牛皮糖一樣跟得死死的。眼看就到了井苑小區后門……

　　槐市雖大，江沚已退無可退。

　　他終于停下來，沖她皺起眉頭：“你尾隨我想做什么？”

　　“不，不是！”

　　徐菁本來就緊張，被江沚一兇，急得快哭了：“我沒有尾隨你，是……是我的腿不受控制地跟著你。”

　　“……”

　　江沚揣著手，一副“你說，我在聽”的表情。

　　“是真的，我沒說謊。”

　　少女見他還不信，聲音變得有些委屈屈的，眼看著眼淚就掉下來了。

　　“啊對對，是真的。”

　　江沚點點頭，沖她比了個向后轉的手勢。

　　“我求證一下，你轉回去，閉上眼睛。”

　　少女有些疑惑地眨眨眼，不過還是乖乖聽他的話轉回去了，用雙手捂住眼睛。

　　“……”

　　還挺入戲，果然病的不輕。

　　江沚懶得陪她玩，扭頭就走。真要有她說得那么離譜，那豈不是成了【距離鎖定】？

　　沒想到啊沒想到，看著挺人畜無害一小姑娘，居然會放學尾隨他，還編出來這種離譜的謊話。果然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看來男孩子出門在外也得保護好自己……

　　身后忽然傳來異樣的動靜。

　　江沚聞聲回頭，卻看到徐菁失去了重心，正向他的方向摔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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