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下起朦朧細雨。

　　小浩帶著父親柱子坐著大巴車車到了省城。

　　雖然對周意歡的話心存懷疑，但是看到父親時不時的捂著腹部，疼痛難忍的樣子，他還是決定帶父親到大醫院來檢查。

　　省城最大的綜合性醫院就是省立，在不確定父親到底有沒有病，是不是癌的情況下，小浩帶著人到了省立。

　　省立名聲在外，不光是本省的病人，外省，甚至國外都有病人過來看病，小浩帶著父親，從早上道排隊到了下午，才終于踏進專家的診室。

　　接診的是省立的張副院長。

　　張副院長先看了看空白的病例本，隨意問診道：“是哪里不舒服？”

　　小浩趕緊道：“是這樣的醫生，前幾天有個擺攤的醫生說我爸得了肝癌，我擔心……”

　　“擺攤的醫生？”張院長腦海中立刻浮現中在業內臭名遠揚的一個群體，騙子！

　　這種連小診所的實習生都不如！

　　“真有不舒服就來醫院看病，去聽騙子的話做什么？沒病都被治出病來了！”張院長皺眉斥道。

　　小浩跟著附和：“就是，我問了我爸，那人都沒有怎么給他看，就說他肝臟長滿了癌細胞！”

　　柱子叔尷尬的笑了笑：“這不是不要錢嘛……”

　　“哼，剛開始肯定不要錢，不然你怎么上鉤？后面是不是得了什么病要給你賣什么特效藥？”張院長把這些騙子的路數摸的透透的。

　　小浩搶著解釋：“……那倒沒有，那人說她是市一的醫生，還說我們不相信可以找其他醫院檢查，所以我就帶我爸過來看下。”

　　“市一？”張院長手上動作停住，腦海中忽然想到一個人名，他問道：“那醫生叫什么名字？”

　　他打開保溫杯吹了吹，淺淺的喝了口茶。

　　小浩沒回答，柱子叔遲疑道：“好像姓周，是個女醫生，挺年輕的。”

　　“咳咳！”張院長一口茶差點沒把自己嗆死！

　　他立刻緊張問道：“周醫生？周意歡？”

　　柱子叔眼睛一亮：“就是叫這個名，我看到了她的工作牌！”

　　張院長聞言，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小浩父子兩個互相看了一眼，小心翼翼問他：“醫生，那我爸現在怎么辦？”

　　“咳，既然是周醫生診斷的，那最好是先去拍個片看一下。”張院長開好單子，想了想，又從抽屜里翻出了一個黃色的標簽貼在單子上。

　　“去吧，會有護士帶你們的。”

　　很快，報告出來。

　　父子兩個重新坐在了張院長的診桌對面，他們熟悉的面孔上如出一轍的緊張。

　　張院長把報告看了很久。

　　“醫生，我爸他……”小浩緊張的盯著張院長，對方沉默越久，他越害怕。

　　張院長放下報告，同情的看向柱子叔那張老實巴交的臉：“周醫生說的沒錯，癌細胞已經長滿了肝臟，你……今天都說不好明天的事情了。最好是不要離家太遠。”

　　那個周醫生說的竟然是真的！

　　小浩瞳孔緊縮，不可置信的看著張院長，又看向自己的父親。

　　他大腦一片空白，雙腿發軟，竟然直接倒在了地上。

　　*

　　“患者體征平穩。”

　　市一手術室內，周意歡查看完手術臺上顧海潮的情況，宣布手術結束。

　　麻醉師率先站起來，笑呵呵和周意歡打招呼：“周醫生，跟你上手術就是輕松，以后有需要找我啊！”

　　其他醫生也不是說沒本事，但是一些多少都會這里那里有點問題，但是跟著周意歡那是真輕松啊，手術室里除了給她遞器械，擦擦汗，其他啥也不用干。

　　麻醉師和手術醫生又沒有競爭關系，他就想要找個省心的！

　　周意歡笑著點點頭，換了衣服出了手術室，外面王院長在等著。

　　“周醫生，手術怎么樣？”王院長迎上去，神色有些焦急。

　　周意歡肯定道：“院長，手術很成功，放心吧。”

　　“那就好。”王院長松了一口氣，然后又趕緊說道：“等下，我發了個郵件到你郵箱，你回去看看。”

　　什么事情不能當面說，還要發郵件？

　　周意歡略有些疑惑，回到了診室，打開郵箱。

　　竟然是一篇論文。

　　以她的血管縫合術的新術式為核心的論文，周意歡來了興致，從標題摘要案例一直看到最后，一作是王院長，二作，竟然是她的名字？

　　在醫學界，光手術做的好沒用，得論文也要寫得好，這樣在同行間才能有名氣。

　　王院長在醫學界多年，不管是手上功夫還是理論知識那都是在最高階層的，不管他投哪個雜志，看他的名頭，人家都要多給幾分機會。

　　但是他卻帶上了名不見經傳的周意歡。

　　他這是個給周意歡露臉的機會呢！

　　周意歡神色略微復雜。

　　她實習期快結束了，到時候還要回學校準備畢業，考資格，這些忙完，她在小周村的實驗室估摸著也完成的差不多了，到時候肯定是要過去師傅那邊坐診，方便她實驗的。

　　但是王院長和孫主任，簡直將她當自家子侄在培養！

　　這人情債越欠越多，啥時候能還清啊！

　　周意歡揉了揉額角，忽然聽見急促的腳步聲。

　　她抬起頭，林楠笙帶著一個年輕人走了進來。

　　“來來來，周醫生就在這，你有什么事跟她說就行。”林楠笙十分熱情的招呼身后的青年，然后走到周意歡身邊，壓低了聲音介紹：“這人等了你兩個小時了，說是特意來找你看診的。”

　　說完又沖周意歡擠擠眼：“行啊小意，都有忠實粉絲了！”

　　周意歡白了她一眼，神色復雜看向站在對面，身形局促，面容消瘦的小浩。

　　見到對方的第一眼，她就知道，柱子叔肯定確診了。

　　“坐吧。”她指了指椅子讓小浩坐下。

　　對方木愣愣的，過了幾秒鐘才小心翼翼坐下。

　　他坐立不安，甚至不敢看周意歡的臉，聲音干澀：“周醫生，上次的事情對不起……我，我帶我爸去檢查了。”

　　周意歡沒在意之前的事情，目光落在他手中的袋子上，上面印著省立的名字。

　　小浩察覺到周意歡的目光，趕緊將報告遞過去：“這是我爸在省立做的檢查……那邊醫生說，沒救了，我，我不甘心，想讓您再看看。”

　　周意歡接過片子，只掃了一眼，就知道沒救了。

　　癌細胞已經長滿了，在特效藥沒有出來的現在，根本沒有存活的機會。

　　她抬頭，對上小浩的臉，忽然心口一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