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啊……”
空氣蕩漾出水一樣的波紋,讓人懷疑自己是不是泡在熱水里。幾個人擠在一棵樹的影子下,有人拿著小電扇貼著身上吹,有人使勁搖扇子,搖的比過火焰山的猴哥都賣力。
“最后一個啦,也是最大的一個!”帶著草帽的小販站在拖拉機上喊,周圍站著的是幾個沒買著瓜的村民。
“趕緊的吧,賣不賣啊你?我先來的啊。”有人熱的不耐煩了。
旁邊的人不樂意了:“咋成你先來的了,我先招的手!”
“給。”有人直接掏出二十塊錢來,要做最先給錢的人。
小販轉頭一樂:“不好意思了爺們,這個瓜是壓箱底的品種瓜,五十一個。”
“扯淡吶?搶錢吶?”在場歲數最大的大爺瞪眼了:“前幾天我就買了,都是十幾二十幾的。”
頓時就有人轉頭要走,誰也不想當那個冤大頭。五十塊錢買一個瓜,這瓜是金子做的嘛?
小販把那個西瓜抱到身前,“廢話不多說,先看看我這瓜,看看這瓜怎么樣。”
這個西瓜比常見的西瓜要大上一圈,它給人的第一印象就是“西瓜”。這不是廢話,意思是看到它就能感覺到它是最標準、最好看的西瓜。
用好看來形容西瓜似乎不太合適,但是它的弧度和色彩確實非常的圓潤漂亮,用人類來對比的話,這就是西瓜中的大衛,適合作為靜物畫的寫生對象。達芬奇當年要是能照著這個西瓜學畫畫,宇宙飛船都能設計出來了。
瓜皮的深綠色讓人能感受到夏天帶來的那種旺盛的生機,上面的黑色紋路帶著一種渾然天成的美。不用說吃了,這瓜似乎長成了一件藝術品,觸碰它都成了一種褻瀆。
當然賣瓜的人就沒有那樣的覺悟了,小販把瓜骨碌來骨碌去的展示給周圍人看,瓜皮上沾了一層土。
大家挨個上手拍瓜,有人像是打臉一樣對著西瓜扇巴掌,有人把手扣成碗裝,像是要把全身內力注入進西瓜里。大家驗瓜手法各異,都是在買瓜的時候自己琢磨出來的。
“這瓜……”幾個人面面相覷,有點摸不清深淺的感覺。有說是好瓜的,也有說是太水的,還有說是干瓤的。大家都算是挑瓜的專家,這會兒竟然沒有一個統一意見了。
“喲,老七來了。”
人堆兒里的一個人向著遠處一吆喝,不少人抻著脖子往遠處看。只見一個肚皮圓的像西瓜一樣的人,穿著背心褲衩,正挺著肚子背著手往這邊溜達。
老七是村里的名人,名就名在平時特別喜歡吃水果,一年四季瓜果不斷。他挑出來的瓜,就沒有不甜的。
“就等你了老七,過來掌掌眼,看看這瓜到底咋樣。”
“我看看。”老七倒也不擺譜,對著西瓜打量了一番,然后一番驚嘆,這瓜品相真不錯。
“叩…叩…叩…”老七用手指有節奏的敲著西瓜,他中間三根手指的指節上長著厚厚的繭子,這是常年挑瓜磨練出來的。
“嗯?”老七眉頭一皺,這瓜不簡單,只聽聲音竟然讓他也摸不清虛實。
一般來說,沒熟的瓜,水分比較足,敲起來的聲音很皮實,像是彈力球掉在地上的聲音。一旦聽到這樣的聲音,這瓜切開之后八成是瓜瓤泛白的。而真正的好瓜,敲起來的聲音有點空,雖然知道是實心的瓜瓤,但是還是能感覺到里面有空氣在共振。
而這個瓜敲起來的聲音既不皮實也不空,老七閱瓜無數,但是從沒有任何一個瓜的敲擊音能和手指傳來的反饋對上。
旁邊有人得意的笑著,經驗最豐富的老七,一時半會兒也摸不準。看來不是自己眼力不行,是這瓜實在格路。
聽聲不行,老七把瓜調了個個兒,瓜的臍部有指甲蓋那么大,不大也不小,看來瓜皮的厚度也是普通。其實這種狀況最難辦,大家挑瓜,肯定得挑最好的瓜。如果遇到皮太厚的,那肯定就不要了。如果遇到皮薄的,就算其他方面差了點,那也能算是個好瓜。可如果遇上這種普通的,就讓人難以分清瓜的好壞,少了一個很重要的判斷標準。
一瞬間,各種各樣的信息掠過腦海,最終被整理成一段直覺。老七一拍大腿:“好瓜!”
“好嘞!我早說了是好瓜吧。”小販笑的還挺燦爛:“你們誰出錢買啊?”
“一二三四五……”有人數數:“正好五個人兒,要不咱幾個一人十塊錢,一人一塊西瓜。”
“行。”“那還行。”“就這么地。”幾個人都同意了,主要是大家都想嘗嘗這個讓人看不透的瓜味道咋樣。好看是好看,但是這錢花的值不值取決于這瓜甜不甜。
小販掏出一把沾滿土的西瓜刀:“不好意思了,我的刀埋汰了,你們自己回家切吧。”
“那上老七家吧。”大家不疑有他,年紀最小的那個抱著瓜往老七家走,幾個人邊扇風邊嘮嗑。小販瓜也賣完了,接了錢之后直接開拖拉機走了。
“老規矩啊老七,挑對了的話,最大的一塊兒就歸你。”
大家圍在桌前切瓜,三刀要切五塊的話,最大的一塊西瓜是其他的兩倍大。這是挑瓜的老規矩了,老七以前也總幫人挑瓜。
一刀下去,大家都變了臉色,茶幾上淌的沒什么紅色的清水,而且明顯不是西瓜汁該有的量。
這是個干瓤西瓜,被人打了水。

黑圖騰
沒寫出那種荒誕的感覺,結尾也突兀,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