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小丹被女兒指責，沒有尊嚴無比的挫敗和憤怒：“孫明希，媽媽辛苦把你養那么大，就讓你這么作賤媽媽的嗎？”

　　孫明希哭著，悲憤地吼：“不是我要作踐你，是你自己不要尊嚴，自甘下賤給別人打掃臭烘烘的男廁所！你是公司的女職員，最不濟也坐在辦公室的格子間里，為什么要自甘墮落主動去打掃男人的廁所，撿男人用過的廁紙、擦那些男人用過的馬桶？你要不要臉？”

　　葉小丹的眼淚不受控制滾落在臉頰：“希希，媽媽不是自甘墮落給別的男人打掃廁所。媽媽是被別人捉弄，手機被別人拿走，給反鎖在臭烘烘的男廁所。他們說媽媽不打掃干凈廁所，就不能出去。媽媽不想大年三十待在那里，沒有辦法才…”

　　“沒有辦法？你是不是只會說沒有辦法？”孫明希將書桌上的課本和文具掃在地上，“我怎么會有你這樣沒用的媽媽？”

　　“你！”葉小丹將手舉起來，揮在空中停住，“我怎么會有你這樣混賬的女兒？”

　　孫明希梗著脖子，口不擇言：“誰要做你這種無用的人的女兒？我說過我沒有求你養我，是你自己主動生我。你不要把生我養我當成對我天大的恩情，我不稀罕，我不要。”

　　葉小丹氣的兩眼發黑，扶住墻壁，依然用殘余的理智勸導女兒：“你現在長本事了？滿腦子的歪思想！你有抱怨出身的精力，不如好好學習，將來才能比我和你爸爸有出息兒。”

　　“像你和我爸這種沒有本事的父母，只會指望孩子好好學習，超過別人家的孩子，將來好給你們掙臉！你們也不想想，你們怎么不如別人家的父母有本事，凈會給孩子的臉上抹黑。”

　　葉小丹淚如雨下，起身走出女兒的房門回臥室。

　　孫明希趴在書桌上嗚嗚的哭，好一會兒，見媽媽也沒有過來安慰她。她起身出臥室，四下看看，聽到爸媽的房間傳出媽媽沉悶的哭聲，扁扁嘴，臉上露出后悔的神情，默默地擦淚。

　　葉小丹心如刀絞，沒有想到乖巧的女兒這樣指責她。她在被女兒嫌窮和窩囊的這一刻，做人的尊嚴和生活的樂趣全部丟失。她不敢放聲悲哭，只能蒙在枕頭里嗚嗚的哭泣，不停地捶著枕頭發泄。

　　好久，她聽到手機嗡嗡的震動聲才停下哭聲，也不看手機，踉踉蹌蹌走進衛生間去洗漱。

　　她打開臥室的門，看到女兒滿臉淚痕，手中端著一杯水站在門外。

　　孫明希看媽媽紅腫的眼睛，垂下頭，將水杯往她的手中一塞，低著頭快步返回臥室，將臥室門關上。

　　葉小丹明白女兒是為剛才的口不擇言道歉，可是，她的心里很難受，說不出安慰女兒的話語。她端著水杯進入洗手間，一側頭看到鏡子里蓬頭垢面、滿臉腫脹的憔悴的女人，苦笑，眼淚落下。她到40歲，除了年齡的增長和和肥胖之外，什么都沒有得到。她吸一下鼻子，振作精神，拿涼水潑面。

　　等她洗漱完畢，回到臥室，看到床上的手機仍然嗡嗡的震動。她不耐煩地拿過來接通丈夫孫向陽發來的視頻請求，將手機扔到一邊，開始鋪被子。

　　孫向陽在手機的另一端只看到家里臥室的天花板，愧疚又忐忑不安：“小丹，你還在生我的氣嗎？”

　　“沒有，我干嘛要生你的氣？”

　　孫向陽只當媳婦兒是明知故問，腆著臉說：“當然是因為我爸爸招惹鄰居，惹下麻煩，他也沒有處理，和我媽還有我跑到上海，留下你收拾爛攤子。小丹，真的對不起。”

　　葉小丹疲倦地道：“沒有關系。”

　　“鄰居家的女兒又跑到家里鬧你去了吧？”

　　“沒有，誤會已經解除，沒事兒了。”葉小丹簡短的把鄰居李大爺澄清誤會的事情和丈夫說清楚。

　　孫向陽松口氣：“那就好，我很怕鄰居找你和希希的麻煩，這兩天提心吊膽，擔心你們受欺負。。”

　　“你不用擔心我和女兒，家里好著呢！”葉小丹看一眼視頻畫面：“你在那邊怎么樣？”

　　“挺好，我弟弟向泉給我租了一間單人公寓，我帶著爸媽住過來了。小丹，我怎么聽你的聲音有些沙啞，你真的沒事兒嗎？”

　　“沒事兒。這兩天工作忙，說話說多了。”葉小丹不想讓他看出異樣，轉移話題：“爸媽沒有到向泉家里住嗎？”

　　孫向陽解釋：“我媽媽臉上的傷還沒有好利索，不好意思見向泉媳婦。我們就沒有去他們那里住。”

　　“哦。”她踢掉拖鞋，鉆入被子，“向陽，我今天有點兒累，不和你說了，你也早點兒休息。”

　　孫向陽看著被掛斷的電話，嘆口氣，媳婦兒的聲音聽起來很疲憊。這段時間辛苦她一個人上班、照顧女兒，還要應付鄰居家的麻煩事兒。等他在上海安穩之后就回家看看，補償媳婦兒。

　　葉小丹雖然很疲憊，但是躺在床上輾轉難眠。她的腦海中反復冒出女兒希希說的話，一夜無眠。第二天早上，她給女兒做飯的時候精神萎靡，面對女兒沉默無語。

　　孫明希的眼睛紅腫，看來也是沒睡好，見媽媽沒有和她講話，她也不開腔，母女沉默的去學校。

　　葉小丹看女兒快到學校門口開始低頭往前跑，刻意與自己拉開距離，她跟在后面，心里不是滋味。以往，女兒上學的路上，都是她們母女歡聲笑語的談論心事兒，現在，女兒嫌棄到不愿意再和她并行。

　　孫明希看到接連兩天對她惡語相譏的男生們，低頭快步往校園走。

　　一個男生飛快地跑到她的身邊，用手左右扇風，大聲喊：“孫明希，你的身上好臭啊！你媽媽給民工掃廁所的臭味還沒有消去呢！太臭啦！”

　　幾個男孩子湊上去圍在一塊兒：“孫明希，你媽媽今天去公司上班，是不是還得給人家打掃男廁所？你不是說你媽媽在公司上班嗎？原來是在公司被人呼來喝去擦馬桶！”

　　“孫明希，你媽媽就是一個清潔工吧！”

　　“她媽媽還不如人家清潔工呢，人家清潔工干本職工作。她的媽媽被人鎖在臭烘烘的廁所里好幾個小時，撿廁紙、用手擦大便。”

　　幾個孩子起哄：“孫明希，咱們學校的男廁所，你也承包了吧！”

　　“對啊！學習你媽媽，討好大家跪著擦馬桶。我可以給你小費。”

　　葉小丹聽著這些孩子的奚落和嘲弄聲，氣的火冒三丈，再看女兒，見她的臉色發白站在原地。

　　孫明希用雙手捏著書包帶，見男生們圍堵在她的周圍，慌里慌張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