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媽若無其事地道：“我看包子熟透沒有。”

　　服務員惱火：“有您這么看的嗎？包子是入口吃的，您上前就摁，都像您這樣，讓我們還怎么賣包子？”

　　孫媽撇嘴：“不過是碰一下，又不是不能吃。”

　　她身后的一個小伙子叫道：“這包子讓你摸過了，還怎么吃？老板，我可不要被別人碰過的包子。”

　　老板安撫：“小兄弟放心，我們店很講衛生，被別人摸過的包子絕對不賣。”她命令服務員，“把被大嬸摸過的包子單獨給大嬸裝起來，價錢另算。”

　　服務員將那個包子裝入塑料袋，遞給孫媽：“一個包子七毛錢，一會兒，請您一塊把帳結了。”

　　孫媽叫起來：“你搶錢哪！這一個小包子還不夠塞牙縫的，就要7毛錢！”

　　老板從收銀臺抬起頭看向她：“大嬸，我們這一屜包子7塊錢，一屜10個包子，一個小包子收你7毛錢，沒多要。”

　　孫媽提著那個小包子大驚小怪：“就這么小個兒包子就7毛錢，你們黑不黑心啊？年前還五塊錢一屜呢！你們一下子就漲價那么多。大家快來看看，她們是哄抬物價。”

　　老板的臉陰沉下來，上前搶過包子扔在垃圾桶：“這位大嬸，現在，街上所有的包子都是這個價錢，我可沒多要您一分。您要吃不起就別買。這七毛錢，我不要了，當發善心。”

　　“誰說我吃不起！”孫媽叉腰，“我兩個兒子都是重點大學畢業，其中一個還是博士畢業，在上海的大公司當領導，一年工資上百萬，能買你好幾個這樣的店，還吃不起你的包子？”

　　周圍的人哄堂大笑。一個人說：“買的起店為啥那么長時間都不知道包子漲價呢？有很長時間不吃包子了吧？”

　　“估計在家里吃習慣了，很少出來吃一次，被包子的價錢驚到了。”

　　孫媽指著他們嚷嚷：“我會被驚到？我兒子年薪百萬，啥樣的東西我沒見過？”

　　剛才嫌棄被她摸過包子的小伙子嗤笑：“您有年薪百萬博士的兒子，卻嫌七塊錢一籠的小包子貴，您那兒子是不管您吃喝嗎？”

　　“小兔崽子，你胡說八道什么？”孫媽氣勢洶洶，“我兒子別提多孝順了。他娶的媳婦兒也是博士，兩口子每年給我的零花錢，我花也花不完，吃幾個包子算什么？老板，給我來10屜、不，來5屜包子就夠了。一會兒，我老伴兒來了之后，會給你結賬。”

　　老板狐疑地盯著她：“大嬸，您剛吃過油條和豆漿，再來5屜包子，您吃得完嗎？”

　　孫媽跨坐在凳子上，一拍桌子：“你管我能不能吃完，給我上包子！”

　　老板示意服務員端包子。

　　服務員直接將5屜包子放在孫媽的面前，將醋碟兒一并擺上：“大嬸兒，您慢慢吃。”

　　孫媽夾起一個包子，咬一口：“這包子皮怎么那么厚？呸！”她將咬下的包子皮吐在桌子上，將剩下的多半個包子扔在腳下的垃圾桶里。

　　早餐店的老板、服務員和客人都愣住了，驚訝地看著她。

　　孫媽又夾起一個包子：“這皮都露餡了，沒法吃。”她又隨手將包子扔在垃圾桶里。

　　老板沉不住氣了：“大嬸，我家這包子是吃的，不是拿來浪費。你要是不吃，直接把包子退了。”

　　孫媽翻白眼：“我花錢買了，這些包子就屬于我的，我想怎么吃，都隨我的便。”

　　“我不要你的錢。”老板上前要把剩下的包子收走。

　　孫媽攔住：“你這老板怎么回事？我都說我會花錢買，你干嗎還管那么寬？”

　　“你這是浪費食物，有錢也不能這么糟踐東西。我不賣給你了。”

　　“不賣不行。”孫媽上前將包子掀翻，一個個白胖的小籠包就這樣滾在地上。

　　老板心疼地直掉眼淚：“你這人怎么這樣？我們辛苦包的包子是賣給客人吃，不是任你糟蹋的。”

　　旁邊的客人也對著孫媽指指點點：“太過分了，嘗都不嘗，就把包子扔了。”

　　“她這是顯擺自己家有錢。其實，要顯擺上商場里買黃金顯擺去，買幾十塊錢的包子揮霍算是什么呀？腦子有病！”

　　孫媽高抬著下巴，氣勢凌人：“老板，你不是說我買不起嗎？我告訴你，我兒子是博士，有錢，供我隨便玩。我現在就買來這些包子隨便糟蹋。我讓你好好看一看，我買不買得起！”

　　一個吃飯的老人看不過眼，走過來：“大妹子，我看你也得六十多歲了，應該跟我一樣經歷過自然災害、物質匱乏的年代。咱們那時候連肚子都吃不飽，您怎么不懂糧食的珍貴，在這兒到處扔包子玩呢？這不像經過那個年代的人干出的事兒啊！”

　　孫媽的臉上有些不自在：“我平時也不浪費糧食，這不是他們說我吃不起包子，我就故意做給他們看嘛！我養了一對雙胞胎兒子，他們都是重點大學畢業，其中一個兒子還是博士，在上海大公司工作，年薪百萬，還供不起我吃一點兒包子？”

　　一個結完賬要走的中年男人經過她的身邊停下來，認真地看看她：“您是孫向陽的媽媽吧？”

　　孫媽沒想到能被人給認出來：“啊？你認識我？”

　　“我是向陽的同事，我之前見過向陽和您在一起，向陽最近怎么樣？找到工作了嗎？”

　　孫媽還沒來得及說話。

　　服務員哼笑：“原來兒子失業了，凈在這里吹牛。”

　　孫媽的臉火辣辣地燙：“我真有一個在博士畢業的兒子，在上海大公司里上班…”

　　眾人露出鄙夷的神色，顯然不屑一顧。

　　搭話的中年男人見勢頭不好，趕緊找理由要離開。

　　服務員對孫媽說：“大嬸兒，你碰到熟人，就讓人把飯錢給結了唄！你老伴兒回家取錢那么長時間都沒有回來，不會有什么事，不管您了吧？”

　　孫媽怒目相視：“你說的這是什么話？我們家還欠你們這十多塊錢，我老頭子很快就會回來。”

　　中年男人忙掏出錢來：“多少錢？我替她付了。”

　　孫媽阻攔：“小伙子，真不用，你忙你的，我老伴兒很快就回來。哎！我家老頭子來了。”她一掃剛才的尷尬，變的得意洋洋，高聲喊：“老頭子，你快一點兒，她們還以為咱們付不起錢呢！”

　　孫爸板著臉：“只有十多塊的早餐錢，誰還付不起？你沒有告訴他們，我們的兒子都是重點大學畢業，在大城市里買了房子嗎？”

　　一個小伙子打趣：“大家都知道你家雙胞胎兒子有出息，也知道你們其中一個兒子在找工作。”

　　孫爸尷尬，掏出一百塊錢拍在桌子上：“老板，找錢！”

　　老板拿過錢，將50塊錢遞給他：“您吃的油條和豆漿、豆腐腦一共十五塊，還有5屜包子35元，找您50塊。”

　　孫爸不可思議地看向孫媽：“你一個人吃了5屜包子？”

　　孫媽的表情不自然，躲閃他的目光：“昂”。

　　孫爸吼：“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跟我說清楚，你為什么吃飽飯還要再點5屜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