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總經理走到老呂跟前說：“你就是承包商呂經理？”

　　孫向陽低聲對妻子葉小丹說：“小丹，你們總經理要為你主持公道了。”

　　葉小丹微彎下唇角，不置可否：“繼續往下看，不一定如你所想”。

　　孫向陽一頭霧水，又看向鄭總經理。

　　鄭總經理厲聲道：“呂經理，你要是愿意干，就老老實實繼續干，不要再出幺蛾子。不愿意再干下，我現在讓秘書把你這段時間的工程款結算清楚，你帶著你的工人立刻離開這里。”

　　老呂唯唯諾諾：“我愿意干。鄭總經理，我全靠您賞飯，今天的事情是我混蛋，我對不起您。”

　　”你沒有對不起我，你對不起的人是被你鎖到廁所里的我公司的員工。”

　　老呂立刻向葉小丹鞠躬：“葉工，對不起，讓您受委屈了。”

　　葉小丹點點頭：“我接受你的道歉。但是，我不原諒你。”

　　老呂傻眼：“葉工？”

　　石勇和洪蕾對看了一眼，眼中有些不知所措。洪蕾堆起笑容：“小丹，沒有必要這樣，老呂也跟我們合作多年了。為一點兒小事犯不著這樣。”

　　孫向陽生氣：“什么叫一點兒小事兒？”

　　葉小丹攔住他：“向陽，這是我的工作，讓我來處理。你拿著手機幫我錄視頻。”

　　孫向陽立刻掏出手機拍視頻。

　　鄭總經理的臉上閃過不愉快，石勇和洪蕾察覺到了。洪蕾忙勸阻：“小丹，別這樣，呂經理，可以道歉，你想讓他怎樣都好，咱們就別拍視頻了。”

　　石勇附和：“就是。視頻傳出去，對咱們兩家都不好。”

　　葉小丹搖頭：“他們拍攝視頻在先，他們拍的是擠兌我的話語和我垂著頭受欺負的樣子，若他們的視頻傳出去，我的朋友和同事看到，我會感覺難堪，如果，我有他們的道歉視頻，會感覺舒服一些。呂經理，您說，我該不該錄像？”

　　老呂擦擦頭上的汗，臘月三十，天氣寒冷，他給急出了一頭大汗：“該，應該。葉工，您打算怎么處理？”他開始后悔招惹葉小丹這樣較真的人。

　　葉小丹看孫向陽，看他舉起手機對準自己，開始環視工地上的建筑工人們，大聲道：“呂經理，我今天過來巡視項目工地，你不該把我鎖入臟乎乎、臭烘烘的廁所，更不該和這些建筑工人們一起說，我不打掃干凈廁所，就別想出來。你們根本就沒有想過我在那里面待著有多難受和難堪。”

　　老呂和工人們互相看看，垂下頭。

　　葉小丹看著建筑工人說：“各位工友，我剛才花了很長時間將廁所打掃干凈。我之所以打掃廁所，怕的不是呂經理和你們的威脅，而是那個環境確實沒法待下去。荷花雖然出淤泥而不染，可是，真要把荷花連根拔下，也會沾到泥水。我打掃廁所，一是，我不愿意聞著臭烘烘的味道，在臟乎乎的環境下待著；二是，我瞧著工友們大年三十回不了家，在工地上過年，也想為你們做點什么。但是，這些不能成為呂經理口頭一句輕飄飄的道歉就過去的理由。”

　　老呂咬牙：“葉工，您說怎么辦？”

　　葉小丹看向鄭總經理：“我是大地房地產公司的員工，我聽從大地房地產公司總經理的安排。”

　　“葉小丹！你不要將問題交給鄭總經理。”洪蕾使勁拿眼睛瞪她。

　　葉小丹回瞪過去：“我說的有錯嗎？”

　　洪蕾著急：“你這不是故意為難……”

　　“我說兩句。”鄭總經理打斷她，對葉小丹點點頭，威嚴的看向現場的所有人：“各位工友兄弟們，很抱歉，我讓你們節前失望了，我向你們保證，我們大地房地產公司欠你們的工錢一分都不會少。今年，我們大地房地產公司有好幾個項目同時開工，資金周轉緊張，原定給大家年前發放的工程款不得已拖到了年后。我沒想到就這幾天的功夫，南灣項目竟然鬧出這樣的事情。我們公司的一個普通員工到現場來查看安全工作，被承包商關在了廁所里。傳出去實在有損我們公司的聲譽。”他轉而和藹地看向葉小丹，“你叫什么名字？”

　　葉小丹竭力用平靜的語調回答：“葉小丹，我在投資部工作了十余年，去年跟您匯報過投資部的重點項目。”

　　“噢！是你啊，我對你有印象。”鄭總經理點點頭，若有所思。

　　孫向陽的眼睛放光，總經理能這樣說，妻子是不是要出頭了？

　　洪蕾微笑說：“鄭總經理，小丹是我們投資部的老員工。年前投資部的預算報告也是她做的呢！”

　　鄭副總經理點頭，繼而轉向警察，向他們咨詢協商解決的辦法。

　　孫向陽低聲說：“媳婦兒，洪蕾竟然為你說話，你在公司是不是有出頭之日了？”

　　葉小丹小聲說：“拉倒吧！總經理對那個預算報告根本不滿意，挑出很多錯誤。那個報告其實是洪蕾的意見，我只不過是代筆而已，我之前也對報告提出了修改意見，她根本不理會。”

　　孫向陽磨牙：“那個女人心眼真多。”

　　“我也想給總經理留下好印象，但她和石勇一定不會讓我如愿。”

　　“媳婦兒加油，我相信你一定行。”

　　葉小丹苦笑一下：“我真沒有那么大的能力，斗不過他們兩個。”

　　“盡力而為。”

　　鄭總經理和承包商老呂對兩名警察說好話，請求警察離開，一名警察搖頭：“我們出警得有結果。雙方要是達成共識，你們不用跟我們回去。否則，都得跟我們去一趟警局。”

　　鄭總經理望向葉小丹：“葉小丹，你說今天的事情怎么解決，你才滿意？”

　　葉小丹苦思冥想，她還真不知道怎么辦，不可能讓老呂再打掃一遍廁所，也不能讓他真的跟警察進入拘留所。她剛要開口：“我要……”

　　洪蕾搶先說：“小丹，你是不是想讓老呂和這些建筑工人同時謝謝你？干脆讓老呂給你包個紅包，過年壓驚，剛才的辛勞就翻篇了。”

　　老呂驚醒，恍然大悟：“應該的，葉工，對不起，謝謝您。”他掏出一個大紅包奉上。

　　“我不是這個意思。”葉小丹氣憤，他們這樣擺明她愛錢，她的表情很嚴肅，“我要的是他們鄭重的對我道歉。他們剛才把我被刁難和窘迫的樣子錄了像，我也想留一份他們向我認真道歉的視頻。”

　　洪蕾湊到葉小丹身邊：“差不多得了，你這樣是嘩眾取寵。”

　　葉小丹大聲地道：“各位，我這樣做不是嘩眾取寵，我只是想在別人議論我被逼給別人打掃廁所時，拿出一份道歉錄像挽回我的尊嚴。呂經理，如果你們答應，這事就過去了。”

　　老呂忙說：“我答應。應該這樣。各位工友，今天的事情因我而起，葉工不跟我計較，幫咱們打掃干凈了廁所，咱們給葉工好好道個歉。聽我的，咱們一起鞠躬，向葉工說對不起。”

　　“葉工，對不起。”眾多建筑工人在老呂的帶動下，鞠躬異口同聲道歉。

　　葉小丹滿意了，嘴邊露出笑容：“這樣我們大家就扯平了。”

　　鄭總經理轉向警察：“警察同志，當事人雙方達成共識，讓你們跟著辛苦跑一趟了。請慢走。”

　　警察說：“我們得做個筆錄，雙方當事人需要在后面簽字。”

　　鄭總經理不高興：“還要做筆錄啊？”

　　“對，這是必要的程序。”

　　老呂只好和葉小丹兩口子跟著警方做筆錄。

　　孫向陽湊在葉小丹的耳邊：“媳婦兒，我看你們總經理不高興，咱們做的是不是不妥，我報警拖你的后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