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異變(一)
手?人類的手!
得救了,有人救了我們!
徐修然猛然睜開眼睛,越瞪越大,因為他實在無法理解眼前見到的事物。
的確是人類的手,可是只有手是人類的,連接著手的并不是人類的肩膀,而是一根根黝黑的枯枝。這里竟是一處枯木林,與他所知道的,完全不一樣的枯木林。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這枯木鬼在喂自己吃什么,為什么他感覺有暖流淌遍全身,舒爽無比?不可能,絕不可能,這從未見過的枯木鬼是在給自己療傷?
他轉動著視線,想要尋找虞輕舞的身影,卻什么都沒有看見。
感知之眼,發動。
痛,一瞬間,他感覺自己的腦袋好像被千萬根針猛烈地扎著。
好像上次遇到那只變異王級元鬼的時候也是這樣,每當他想要強行窺視些什么,腦袋就感到劇痛無比。像是無形之中有一只手,在阻止著他的窺探。
“你終于醒了。”
這個聲音他不會聽錯,是虞輕舞在說話。好消息,她還活著,而且聽起來狀態不錯。可是,她的聲音怎么聽起來冷冷的,難道是又打算跟他算“賬”?
暖流,越來越暖,舒服極了。終于,脖子可以三百六十度無死角活動。他伸著脖子,朝后看去,因為虞輕舞的聲音就是從正后方傳來的。
“你這副模樣,是已經做了被我宰掉的準備嗎?”虞輕舞的聲音再次傳來。
的確,他現在身體被黝黑的枯木綁著,伸長脖子想要看清后面的樣子,跟伸長了脖子等著被宰的鵝沒什么兩樣。
可說話的人確定是虞輕舞嗎,虞輕舞怎么可能會用這么奇怪的方式跟他說話?
終于,他看見了,是虞輕舞無疑。可這一眼,讓他直接笑岔了氣,“哈哈哈,你這是什么造型?咳咳……”
此時,虞輕舞頭上戴著枯木編制的皇冠,身上穿著由枯木編制的晚禮服。當今天下,恐怕再也找不出比這“做工”更加粗糙的皇冠和晚禮服。
看他被自己笑嗆的模樣,虞輕舞挑起的眉眼中寫了兩字——活該。下一秒,卻有焦急之色在其中閃現。
“搞什么?”咳嗽中的徐修然突然皺緊眉頭,因為他明確地感受到,那些綁著自己的黝黑天鬼枝猛然收縮,而且越勒越緊。
虞輕舞一臉嚴肅,連忙大喝道:“你會因你的無禮受到懲罰,不過不是現在,而是在做完你該做的事后!”
身上,天鬼枝停止收縮,徐修然一秒愣神,什么情況?
他立刻再次伸長脖子,看向虞輕舞,才發現,她不能自由行動。此時的她,縱使穿著做工如此粗糙的禮服,戴上那破爛皇冠之后,竟也有幾分雍容華貴。
感知之眼,發動!
不能看枯木鬼,還不能看虞輕舞了?
這一看,瞬間讓他哭笑不得,一臉苦悶,心想,“不是吧,玩這么大?”
一看他的表情,虞輕舞就知道他肯定已經知道了什么,通過他那奇奇怪怪的力量。所以她輕咳了一聲,“現在,我們來算算總賬!”
“算什么算!”徐修然一下提高聲調,義正言辭,“這里是死亡沼澤,要錢有用嗎?”
虞輕舞卻仿佛沒有聽到他的話,繼續說,“你身上有多少錢?”
“你問它,我身上有幾根毛它恐怕比我還清楚!”徐修然沖著綁著自己的枯木努了努嘴說。
嗔怨的表情從虞輕舞的臉上一閃而過,都什么時候了,還開玩笑!無奈,她只得再次把話題引入正規,“想賴賬?我早有準備。在鬼潮發生之前,你一共欠我一千六百三十四萬上品玄晶。”
跟隨著她的話,那枯木鬼竟然用枯木在他面前擺出了“一六三四”四個字。
“鬼潮之中,我背……我和你有約定,帶你跑出一玄米你就給我一萬上品玄晶。當時我算了下,帶你跑了一千多玄米,給你抹掉零頭。所以你欠我兩千……”
“停!”看著那“一”變成“二”,徐修然立刻大吼,“你記錯了,當時我們說好的明明是一千玄米一萬上品玄晶。”
“那里可是寸步難行,當然以玄米計算!我說多少就是多少,有意見?”
枯木前端,那長出的“人手”伸到徐修然脖子前,做了個“斬”的動作。
“沒意見。”
脖子前的手,收回。
“一路逃離,到達邊界線之前,我殺了多少靈鬼,幾只天鬼?”
這個問題,就是虞輕舞自己也答不上來,徐修然就更加答不上來。但有一點,兩人都很清楚。死在她手上的天鬼可不能用“只”來計算,元鬼倒是可以。
之所以這么問,是為了讓這只變異天鬼安心。
“百來只靈鬼,三五只天鬼吧。”
虞輕舞眼睛一瞪,她很生氣,沒想到徐修然這一刀會砍得這么狠。轉而頭一抬,說:“好,就算‘一百’和‘五’,靈鬼價格在一百道一千上品玄晶之間,天鬼價格在一千到一萬上品玄晶之間,所以這里你欠我十五萬上品玄晶。”
話音一落,那枯木擺出的四個字變成了“二六四九”。
徐修然強顏歡笑,他可不覺得虞輕舞在開玩笑。如果他們能活著回去的,這筆賬她一定會跟自己算得清清楚楚的。
可為了擺脫當下的困境,他只得一咬牙,“好,我還!”
瞬間,就算被困在枯木中,虞輕舞的眼睛里也放出了無限光芒,“那拿來吧。”
“不是把我身上的毛都數得清清楚楚的么,還看不出來我身上沒錢?”
虞輕舞想要偷笑,卻板著臉說,“你的意思是你把錢藏起來了咯。別自作聰明,說什么錢藏在三青城里。這里,距離三青城可還有整整一萬玄里的路程。”
枯木再變,露出了一張猙獰的臉,咆哮的大口似乎要將徐修然一口吞下。
“怎么可能!我把錢放在最靠譜的人身上了!”
“別想騙我,誰看到這么多錢票不會心動?”
一根還未長出人手的枯木伸出,變成尖銳的尖刺,抵在了徐修然的咽喉處。
他立刻縮了縮脖子,壓著嗓子說道:“當然是聞醉月,她對錢什么的可從來不需要在乎。不信你押著我去找她,保證讓你心服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