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鬧的屋子里瞬間陷入了寂靜。

　　雪姨原以為是宋挽挽，但看到穆沉站在這里，不禁大吃一驚。

　　雪姨用手捂住嘴，把目光轉向了旁邊的左秀蘭。

　　憤怒的左秀蘭喘著粗氣，站穩了身體。

　　“你怎么會在那里？”

　　當左秀蘭問穆沉時，穆沉始終面露冷淡的表情。

　　左秀蘭看到穆沉握緊的拳頭，大聲喊叫。

　　“現在才幾點，你離開公司回家了？”

　　“否則呢？

　　“……”

　　“誰應該站在這里？”為了抑制怒火，穆沉的雙眼充血變得通紅。

　　對穆沉的心情一點也不理解的左秀蘭，動了動唇。

　　“我以為進來的是宋挽挽。”

　　穆沉眼前發黑，緩緩合上了眼皮。

　　“我不在乎被奶奶打，也不在乎被罵。可是，你不能這樣對宋挽挽。”

　　在這些亂七八糟中，他只想守住宋挽挽一個人。

　　結果又變成了這樣。

　　情況沒有任何變化。

　　只會惡化到無法控制的地步。

　　“你在對我大聲說話嗎？”

　　左秀蘭只聽到穆沉對自己提高了嗓門。

　　“為什么緊閉著嘴不說話？我問你，為什么對長輩大吼大叫的!”

　　發完火之后，只有旁邊的雪姨嚇得癱倒了。

　　左秀蘭的聲音在屋里響起，穆沉聽了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現在已經過了因為一句話而瑟瑟發抖，擔心隨時會被趕出去的年齡。

　　“您還是和以前一樣。”

　　“什么？”

　　“把別人的感受看得比垃圾還不如。”

　　臉色蒼白的左秀蘭張開嘴，好像馬上要喊似的。

　　看著他，穆沉接二連三地說出了自己想說的話。

　　“我還要忍多久？”

　　如果讓自己疲憊的是家人，那么就只想斬斷這段緣分。

　　父親消失得無影無蹤后，穆沉是在奶奶的撫養下長大。

　　對自己要求再多，也改變不了奶奶養育自己的事實。

　　“你到底忍了多久了？”左秀蘭用手掌拍了拍自己的胸膛，瞪了穆沉一眼，“我已經等了3年，你們都沒生下一個孩子。”

　　左秀蘭撿起掉在地上的中藥，把它們推到了穆沉的眼前。

　　“你看不見你奶奶被侮辱了嗎？”

　　穆沉把左秀蘭手中的中藥推開了。

　　看到掉到地上的中藥，左秀蘭咬牙切齒。

　　“養你這個孩子果然沒用！”

　　“……”

　　“當初就應該不管你的死活，把你趕出家門，讓你自生自滅！”

　　口出惡言，左秀蘭離開了座位。

　　聽到玄關門的聲音，雪姨吐出一口氣來。

　　“先生，你沒事吧？”

　　穆沉沒有回答。

　　只是看著散落在下面的中藥。

　　后來才向雪姨道歉。

　　“對不起。”

　　雪姨用力地揮動雙手。“董事長沒有做錯什么。沒關系。”

　　“我知道你很驚訝。不僅是這一次。”

　　當穆沉提到三個月前的事情，雪姨覺得穆沉很可憐。

　　當時，比任何人都震驚傷心的人應該是穆沉和宋挽挽。

　　雪姨嘆了口氣，感慨起來，“我在做保姆的過程中，見過很多了。您不用擔心我。”

　　聽了雪姨的豪言壯語后，穆沉的表情卻沒有半點緩和。

　　怎么能輕易解決呢？如果不是自己，宋挽挽就會被左秀蘭打。

　　雪姨看了廚房里的鐘表后，馬上蹲下，撿掉下來的中藥。

　　“夫人馬上就來了。我把這個收拾一下再準備晚飯。”

　　“這個我來收拾，你去做晚飯。”

　　“那就麻煩您了。”

　　站起來的雪姨洗了水池里的鍋。

　　同時，為了改變凝重的氣氛，雪姨又道。

　　“幸虧夫人回來，差點就像上次一樣被打了，真是嚇到我了。”

　　“……”穆沉整理中藥的手停了下來。

　　“每次董事長過來找我的時候，我的心都在怦怦地跳。”

　　擦肩而過的話語中，有一句在穆沉的耳邊久久揮之不去。穆沉從座位上站起來，看著雪姨。

　　“你剛才在說什么。”

　　什么都不懂的雪姨在煤氣灶上點火，眼睛瞪得大大的。

　　“我說了什么？”

　　雪姨不知道自己說了不能說的話。

　　穆沉又開口了。

　　“你剛才說，以為宋挽挽會像上次一樣被打。”

　　“哦，是我說的嗎？啊，沒有。我不可能說過那樣的話。”

　　雖然極力否認，但雪姨卻不知所措，說話結結巴巴。

　　雪姨避開穆沉的眼睛，在鍋里放入了菠菜。

　　“我好像說錯話了。”

　　“雪姨！”

　　聽到穆沉的聲音比平時更低，雪姨直覺到，再也躲不開了。

　　雪姨轉過頭，看到穆沉冰冷的眼神。

　　咬著嘴唇的雪姨，不知如何是好，被穆沉看穿了眼色。

　　“那個……”

　　穆沉就催促她回答，“我從來沒見過奶奶對宋挽挽動手。我不在的時候她有這么做過？說實話？”

　　“夫人要求我……不要說。可能是怕先生會激動吧……”

　　“她真的有這樣做過？”

　　穆沉打斷了雪姨的話。

　　全身的血液漸漸冷卻下來，指尖微微顫抖，握住了拳頭。

　　“……”雪姨輕輕地點頭，情緒激動，血涌上臉來，眼眶發熱。

　　“什么時候？”

　　“有一段時間了。那是在夫人出車禍后不久。”

　　雪姨繼續說，穆沉聽到的只有幾個詞。

　　眼前一片模糊，好像馬上就會失去理智。

　　雪姨：“當時夫人在事故中額頭受傷，偏偏那里又被董事長扔出的冰塊砸中…”

　　“為什么現在才說呢？”穆沉心情煩悶。

　　“我本來也想告訴你的。”

　　“……”

　　“可能是傷口裂開了，就血了，但是夫人只說不要告訴先生，我想說卻不能說。”

　　穆沉扶住了額頭。合上眼皮的雙眼火辣辣的。

　　他的頭一陣一陣刺痛，仿佛刀鋒無情地劃破自己的心。

　　要不是他，她不會遭受那樣的羞辱。

　　如果不是他，誰都會愛上她。都是因為他。

　　他能稍微理解宋挽挽沒能說出口的心情。

　　她是他怕聽到這個消息，和會奶奶鬧僵吧！

　　應該跟會疼吧！

　　又像上次那樣，連話都說不出口，只是一個人偷偷地哭。

　　那時也好，這次也好，他都沒能為她做什么。

　　沒有成為她阻擋一切的堅固墻壁，也沒有成為她可以依靠的安身之處。

　　嘴唇緊閉的穆沉發出了散亂的呼吸。

　　穆沉收拾好心情，對雪姨道：

　　“今天發生的事，不要告訴我妻子。一個字也不要透露。”

　　“您是指，董事長來過的事情嗎？”

　　“還有她對我說的話。”

　　“……”

　　“拜托你了。”

　　說完，穆沉低著頭走進自己的房間，雪姨嘆了一口氣。

　　“唉，明明那么般配的一對，不知道他們為什么會這樣。”

　　雪姨眼睛一酸。

　　“既然是夫妻，就應該敞開心扉交談。兩人都想著怎么瞞著對方，這樣兩個人只會陷入苦惱之中。”

　　雖然想把事實告訴兩人，但保姆不能插手夫妻的事。

　　自己能做的只有準備好飯菜。

　　為了盡自己的本分，雪姨為了抹去眼淚，眼睛睜得大大的，走到了冰箱前。

　　…………

　　宋挽挽在30分鐘后才回來。

　　雪姨已經下班了，穆沉已經坐在客廳的沙發上。

　　宋挽挽向沙發走過來，穆沉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回來了？”

　　聽到穆沉的問話，宋挽挽輕輕地低著頭。

　　“我回來了。”

　　“晚飯呢。”

　　“我還沒吃呢。”

　　“一起吃吧。”

　　雖然在對視著對話，但好像不是在看宋挽挽，而是在看別的地方。

　　明明他和平時一樣，但感覺氣氛微妙地發生了變化。

　　在客廳浴室洗手后，宋挽挽坐到餐桌前。

　　餐桌上擺著雪姨準備的各種菜肴。

　　宋挽挽坐在對面，看著先拿起筷子的穆沉。

　　吃完飯想跟穆沉說昨天沒說完的話。

　　為什么會和王莎莎在那里，為什么會發生那樣的事情。

　　宋挽挽在腦子里回想著要問她的問題，把飯推到了一邊。

　　宋挽挽吃不下去飯，一直在喝湯。

　　兩人沒說什么，吃完了飯。

　　把空碗放進水池里。宋挽挽來到客廳，坐到穆沉對面。

　　“我有話要說。”

　　宋挽挽動了動唇，剛準備要說，穆沉卻比宋挽挽快一點。

　　被穆沉擋住的宋挽挽，接了話。

　　“我也有話要說。”

　　“先聽我說。”

　　穆沉毫不猶豫地開口了，“我知道。”

　　“什么意思？”

　　“我都知道了。”

　　他低沉的聲音似乎壓在宋挽挽身上。

　　就好像吃了飯，消化不良，心口堵得慌。

　　穆沉語氣低沉地道：

　　“從現在開始，你可以不用演戲了。”

　　宋挽挽心臟一驚，下意識就知道穆沉讓自己不要再演示意的戲了。

　　穆沉從什么時候開始知道的呢?

　　到底什么時候開始的?

　　宋挽挽在紛亂的腦海里摸索著，回憶起來。

　　回到家沒過多久，雪姨說過一句話。

　　“先生問我，夫人受傷前有沒有什么不同，他還說，以后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就告訴他。”

　　不知道他的意圖，當時就沒當一回事了。

　　【別人看了會覺得我們是真正的夫妻。】

　　當時因為穆沉的態度改變，她激動時說錯了話。

　　當時以為他沒有聽到。

　　如果他全都知道呢?

　　指尖開始顫抖。宋挽挽身上開始冒冷汗。

　　“從什么時候開始的?你是什么時候知道的?”宋挽挽聲音顫抖地問。

　　“很久之前。”

　　“你為什么知道，卻沒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