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十七立馬掏出口袋里的東西，是一張折疊的紙，展開后里面有一小片用透明密封袋裝著的碎布。

　　來教師辦公樓之前，他接到消息去了一趟實驗樓。

　　再從實驗樓一路跑過來，流了滿頭的汗，劉海都變得濕噠噠的黏在額頭上。

　　在顧教授這里站半天，現在汗也消停了，氣也不喘了，是時候開始他的表演了。

　　蘇十七將兩樣東西展開，分別遞給院長和顧教授，然后向大家進行解釋：

　　“這塊碎布是我那天晚上穿的衣服，當時也沾染到了井全學長找到的同種黑印。”

　　話說到一半偷偷瞟井全一眼，對方臉上震驚過后出現一絲慌亂，正張開嘴準備狡辯：

　　“這……”

　　“這都是我昨天去燈塔尋找的結果。”蘇十七找準時機接上自己的話題。

　　“說起來，學長差點就把所有證據都拿走了，只給我留下非常難以發現的半片殘葉，上面的痕跡不足以用來化驗成分。”

　　“但后來，我想到自己當天晚上穿的衣服上也有那種痕跡，就拿著對比了一下。”

　　“經驗證，兩份黑印痕同源。”

　　再看向井全，他緊緊抿著嘴，警告的眼神瞪了過來。

　　蘇十七無所謂地收回目光，繼續說道：

　　“所以我拿回衣服去實驗室進行分析，發現黑印的成分有人類骨頭，組織，血液等，全都來自同一個人。”

　　井全抓到實驗室幾個字，立即打斷說：“現在實驗室還沒有開放，你怎么進去的？”

　　“當然是翻墻進去的，不過重要嗎？院長可是說過默許調查的。”蘇十七向院長眨眨眼，“是吧？”

　　“嗯，不是大事。”院長微微點點頭，將頭發甩到肩后，換了個更舒適的坐姿，有節奏地抖起了腿，“小蘇，繼續說。”

　　蘇十七慢條斯理地說：“這么小一塊黑印里同時出現了那么多人體部分，說明其主人死了，被戳骨揚灰攪拌到一起，而這些，就是他的灰。”

　　毫無疑問，那晚的射擊者死了。

　　那么一個死亡的人又怎么可能再被抓起來呢？

　　眾人的目光聚集到井全身上，他后退幾步，口齒不清地解釋：“也許是兩個人呢？！他們很可能是派出兩個人，一個死了，另一個被我抓住！槍就是證據！”

　　也有道理，院長想了想，朝奚池問：“你覺得呢？”

　　“如果是兩個人的話，沒死的那個應該會盡早返回清理現場，不會留下槍。”奚池分析說。

　　因此，更有可能是井全發現黑印，為防止蘇十七也看到就將現場清理干凈，這樣蘇十七就趕不上他的進度。

　　然后，他得出結果那晚的射擊者已經死亡，所以隨便找出一個人頂替，好完成任務拿獎金。

　　眾人看向井全的眼神變得嚴肅而凜厲。

　　井全連忙搖手否認：“怎么可能？！我抓的那個廢墟人就是射擊者之一！”

　　“那你為什么要發現線索后，將現場所有的痕跡都清理了？”蘇十七發出質問。

　　“我那是要帶回去分析！”

　　“哦，所以你也翻墻進了實驗樓。”

　　“你不是說了嗎！院長默許我們的任何行為！就準你翻不準我翻嗎？！”

　　蘇十七咂咂嘴：“所以你也得知了黑印來自死者，沒有上報，卻去抓了一個你覺得有嫌疑的廢墟人。”

　　“我那是……”井全一下卡住，恨不得沖上去拳頭解決。

　　“咳咳！”院長突然停止抖腿，咳嗽一聲打斷了他們的爭執，朝奚池指指說：“你跟小井去見見那個被抓的人，問清楚再回來告訴我。”

　　“沒問題。”奚池快步靠近井全，一只手搭到他肩膀上拍了拍。

　　他的手指暗藏力量，直接把井全拍成了泄氣的氣球，焉巴巴垂下腦袋，最后瞪了蘇十七一眼，沒有告別就離開了。

　　辦公室大門打開又關閉，暖黃色的房間里只剩下蘇十七一個學員。

　　初次單獨面對兩個學院領導，讓他想起當年面對公司高層的感覺，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

　　“不用拘謹，坐會吧。”院長拍拍旁邊的側沙發。

　　“謝謝。”蘇十七僵硬地坐過去。

　　“喝茶嗎？哦不，喝水嗎？”顧教授捧住自己的水杯，里面清透純凈，可憐的他在院長面前放不了一片茶葉。

　　“喝，謝謝。”

　　蘇十七得到水后，就默默地坐著不說一句話。

　　他本能地坐得跟院長一樣歪歪斜斜，倒是顯得更像院長的學生。

　　對此，顧教授頗有意見地小聲提醒一句：“坐要有坐相，哦院長不是說你。”

　　“沒關系沒關系。”院長擺擺手，喝光自己的水后，把屁股往后靠靠翹起二郎腿，顯得那么優雅了一點點。

　　他露出和藹的微笑，朝蘇十七說：

　　“我的學生是個生性要強的人，但他不是壞孩子，有的時候面對利益會做出一些沒有理智的事情，希望你不要多想。”

　　看來他也默認了井全由于想快點立功討賞，就抓了個廢墟人頂罪。

　　話說到這份上，蘇十七只好點點頭，表示不誤會好人就行。

　　院長繼續說：“你調查到那晚射擊者的灰燼也算是完成任務，我會將獎金打到你賬戶上。”

　　錢到手就好，蘇十七試探著問：“那后續？”

　　“后續更危險，再讓你查不合適，另外，我看到你報名競選神女的守護者，最好盡快再聯系到那個假神使吧，不能證明她身份的話，神官也許會把你提到審判會去，到時候我可保不了你。”

　　既然是來處理墮落巫女出現一事，神官肯定不會而歸，這時候蘇十七身上出現墮落巫女的話題，很可能會拿他下刀。

　　圖書館的書記載著審判會的情況，經歷過那里的人大多都去了流放地。

　　流放地聽名字就不是什么好地方，蘇十七立即乖巧地答應，并且承諾自己一定沒有跟墮落巫女勾結，如果再見到那個女人肯定會立馬上報。

　　話都說完，院長得到了滿意的答復，連連夸贊顧教授眼光好，把顧教授說得耳根發紅，瞇著眼睛連連說：“我就說吧，他能帶來驚喜！”

　　“好好培養。”院長說著起身離開沙發，下來得太久了，既然事情已經結束，那他就回自己辦公室等奚池的報告去。

　　人剛一走，顧教授立馬跑到柜子前翻出自己收集的茶葉。

　　“年輕人，喝過茶嗎？”

　　“紅茶，謝謝。”

　　“只有不太好的實驗紅茶，杯子拿過來。”

　　顧教授又是燒水又是拿茶葉忙半天后，辦公室里中午再次被濃濃的茶香味溢滿。

　　太陽快要落下，兩人噓寒問暖幾句，顧教授又拿出自己喜歡的壓縮餅干分給蘇十七。

　　“先吃點，最近研究基地又給了我新的東西，你要不要試試？”

　　“今天太晚了，下次吧。”蘇十七婉拒道，昨天晚歸剛經歷危險，他今天想早點回去。

　　顧教授垮下臉，扯平他灰色的制服，直挺挺地坐回沙發里。

　　“你是不是察覺到了不對的地方？”他厚實的眼鏡片在燈光下反光，看不清下面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