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勉強？”青云問。

　　浮塵反問，笑問，“交給我，你放心？不怕我?guī)哪愕耐降?？?p>　　久違的笑容仿若早春初陽，冰河破開一道口子。

　　青云眼眸微瞇，身上凌厲氣勢軟化了邊角，“隨你。不懂的，可以問我，或者你二師兄，三師姐?！?p>　　浮塵盯著青云，直視其眸。清澈視線掃視著眼前人，無言。

　　青云淡淡看著她，任她打量，并不回避。

　　兩人相顧無言。

　　這是近年來二人首次沒有鋒芒的時刻。

　　片刻，浮塵首先扭過頭，看向兩位師侄，“有什么問題，可以來問我。平日，跟著內(nèi)門學習?！?p>　　內(nèi)門弟子與外門弟子，有專門教授的弟子。初次之外，內(nèi)門弟子也會由師傅或師兄師姐帶著學習。

　　師侄們乖巧稱“是”。

　　說是教習，卻并非需浮塵費多少功夫。

　　兩位并非常人，有韌勁，又刻苦，比浮塵本人不知乖巧多少。

　　女師侄，名喚“鳳天”，兩百歲，出自修仙界名門，身有鳳凰血脈，自幼有長輩訓練。性子端莊大方，處事干練，有自己的思想。

　　基礎的辟谷與飛行，都已學會，根本不需要浮塵教導。

　　自己找了本心法，閉關修煉，呆在靜室里，十年了也不出來。

　　男師侄更絕。

　　孤兒，花名石頭，賜名齊山，下界參加歷練，被選中。只有十三歲！長得黑，性子跟個石頭一樣。

　　自己跟著內(nèi)門老師學習飛行，學了整整一年沒學會。

　　天天跳崖，激勵自己飛行！

　　浮塵睡醒，睜眼不是看見他跳崖，就是看見他攀爬對面的山崖。蓮心院附近的山巒，都被他爬了遍。

　　就這，還沒學會。

　　也不問。

　　只是淡淡地站在浮塵面前，面無表情看著她，長了一張嘴，他就是不說話！

　　浮塵為了逼他說話，裝作沒看見。

　　齊山扭頭，自己跑去接著爬山，跳崖落水，摔下來，接著爬。

　　院里來了兩個人，一點熱鬧沒加，還平添三分郁悶：一個寡言少語，一個憋著根本不說話！

　　浮塵抱著師姐倒苦水，“師姐，你說實話，這兩貨是不是你們找來刺激我的？”

　　一個比一個的堅韌不拔，刻苦認真。

　　看著他們，對比大不了幾百歲的自己，仿佛自己躺平就是虛度光陰。

　　師姐笑著撫摸她的頭，“你也是長輩了，好好教教唄。不止是功法，還有心性，都是要注意的。”

　　浮塵指著自己，“那我這等性格，是不是就算報廢了？”

　　晴空正巧過來喝喝茶，聞聲，“你還知道?。俊?p>　　浮塵翻個白眼，將近日奮筆疾書的成果丟給他。“看看?！?p>　　《逍遙快活狐仙記》全本。

　　晴空打開，好嘛，唱本、人物繪畫，一樣不缺。狐貍眼笑開了，坐在椅子上瞧了起來，“哎，你也就這些東西無師自通。想當年，我們讓你學飛，不知道廢了多少功夫?！?p>　　說到小時候，師姐立馬來了熱情。

　　師姐笑說：“我們?yōu)榱俗屇銓W會飛，天天帶著你飛?！?p>　　“師兄為了讓你習慣，特意帶你跟著大背藍雁雁群遷徙，跟去寒地?！?p>　　師兄補刀，“誰知你學的第一件事就是飛行拉??！”

　　師姐：“哈哈哈哈！”

　　浮塵：“……”

　　此時，石頭正好從崖底走回來，聽到故事關鍵點。正巧對上浮塵的視線，靜立一瞬，轉(zhuǎn)身就走！

　　浮塵：……

　　老子他嘛現(xiàn)在又不飛行拉??！也不讓你學??！

　　浮塵默默為自己嘆氣：形象一事，想開點，她從來就沒有這等高貴的東西。

　　取到了經(jīng)，浮塵帶著小師侄站云團上蹲鳥。

　　斑點星燕扇著翅膀飛過。

　　浮塵拉著齊山追著鳥跑，“看！可勁兒看！”

　　齊山趴在云上，盯著鳥的翅膀看。

　　“哎，這個太小?！备m嫌棄，扭頭帶著人去東山附近山崖。找到崖上的山鷹，順手將人甩在鷹背上，“去吧！”

　　鷹受到驚嚇，顛了一下，轉(zhuǎn)身，背空飛行，妄圖將人甩下去。

　　齊山死死抓著鷹背，看著比山還遠的地面，懷疑自己的身板會不會摔死。

　　浮塵施施然離開，“你就跟著它學！好好兒學！”

　　齊山被鷹帶離，背部擊打崖面，將人拍在了崖面上。

　　齊山：“……”胸口疼。雙手抓著崖石，瞥了眼下面，沒有水！

　　浮塵回頭，見人又上岸了，“呀？”一個俯沖，沖到齊山面前，抓衣，旋轉(zhuǎn)，丟到鷹背上！

　　瞄了眼，確認了。

　　準頭挺好。

　　放心回去。

　　三天后，齊山自己回去，一身破爛，還背著個小包裹。

　　浮塵從睡夢中醒來，見到乞丐齊山，問，“會了嗎？”

　　齊山陰測測盯著她，一言不發(fā)。

　　扭身，將包裹丟到地上，踢了一腳，露出里面的一堆骨頭和羽毛。

　　做這些時，齊山目光始終盯著她。

　　浮塵盯著地上的尸骨，片刻，點評，“整挺好?！?p>　　齊山的視線變了。眼部肌肉放緩，瞳孔逐漸發(fā)散，呆呆看著浮塵半餉，扭身，離開了。

　　浮塵瞧著人：孩子，活得滋潤。都知道吃鳥了。

　　學會飛行，學辟谷。

　　辟谷，首先要修為達到筑基。

　　齊山不知道怎么想的，吃下辟谷丹，直接走進湖水水底打坐運功。

　　年復一年，日復一日。

　　三人聞聲，目光盯著她，不言不語。凝視的話語十分清晰：師妹，你該用功了。

　　浮塵看向房間里的孩子，又看向水底里的娃，想了想——跑下界看戲去了。

　　又是十年。

　　水底的沒動靜。

　　房間里的人有了動靜。

　　浮塵回去時，瞧見坐在院里練劍的鳳天，氣流鋒利急促，收氣做得并不到位。

　　“怎么了？”浮塵主動關懷。

　　鳳天抬頭直視，面容寧靜恢復，“回師叔，師侄卡在了瓶頸處?！?p>　　“嗨?！备m不當回事，“卡住很正常。走，我?guī)阆陆缟⑸⑿摹！?p>　　一下界，散了五年的心。

　　鳳天被浮塵變作普通人類，在人界過了“生老病死”的一生。

　　身體死去的那一刻，鳳天靈體歸位。睜眼，看見一旁笑咪咪等候的浮塵。

　　鳳天起身，面無表情摸出自己的佩劍，追著浮塵下手。

　　“嘿！你怎么還越來越暴了呢？”浮塵躲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