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天已入涼

　　江如煙揉著眼皮，試圖減輕眼睛的疲憊。

　　盯著電腦幾個小時，她感覺人都焉了。

　　好在字數不少，她發表后，關掉電腦伸了個懶腰。

　　窗外，街邊小店的霓虹燈照亮巷口，犄角旮旯的角落里，小孩窩堆不知道玩著什么。

　　遠處，道路上車輛來回穿梭，光亮形成一條線，透過玻璃，映照進江如煙眼里。

　　“A broken heart is all that's left

　　 I'm still fixing all the cracks

　　 Lost a couple of pieces when ”（《Arcade》—Duncan Laurence ）

　　來電鈴響起，漆黑的臥室里，手機發出刺眼的白。

　　江如煙起身拿起，按著后脖頸，她滑開接聽鍵。

　　屏幕內發出微弱的聲音，江如煙聽著，時不時回應一下。

　　“還好，嗯，有空，現在？好，還是老地方”

　　短短幾個字結束了對話，她簡單整理了一下自己，出門了。

　　腳踩濕潤的石板地，江如煙攏了攏大衣，呼出一口熱氣，看著水汽在夜色中消失不見，她心里滿是說不出的茫然，不知道那個人突然在這個時候約她是想干什么。

　　老地方是一個咖啡店，八點半，卻依然開著店門，暖黃的燈光穿過玻璃照亮街邊的昏暗。

　　店內，簡約樸素的木桌上，裝著藍色滿天星的花瓶旁，身穿連衣裙配風衣，一頭自然卷的女人拿著瓷白的咖啡杯，她長相甜美，鼻梁高挺，杏眼下的少許雀斑在熱氣中若隱若現，她正目不轉睛盯著江如煙。

　　江如煙低頭看鞋面，皮靴被光照的清晰，可以看看見輕微的折痕，她躊躇了一會，喉結上滑，她吞咽著口水，推開了玻璃門。

　　“叮鈴鈴…”風鈴被門外的冷風刺激，江如煙和女人對視。

　　“在外面看什么那么久？”女人放下咖啡，挑眉問她。

　　店內暖氣很足，滿是復古的裝修，江如煙脫下大衣，徑直走向女人，坐在了她對面。

　　“我怕我臟兮兮的，所以看會鞋，到時候踩的滿地都是泥，店員打掃費力”

　　她對老板笑了笑。

　　“還是要一杯藍山，謝謝”

　　轉頭她把大衣放在木椅上。

　　“誰像你葉伊人啊，標新立異，特立獨行的，大晚上約在咖啡店，我怕是半夜都得精神的唱一曲了。”

　　葉伊人癟嘴“我這不是怕你難過來看看你嘛”

　　江如煙看她的委屈模樣，才知道她想要問的是什么，嘆口氣“我沒事，倒是謝知言，這件事對他沒有影響吧”

　　謝知言是她弟弟，嚴格來說，是跟她一樣在孤兒院長大的弟弟，比江如煙小了兩歲，也是院長看著長大的。

　　手指在杯邊來回旋轉，葉伊人看著指尖剛做好不久的美甲，“知言哭了一晚上，第二天還是我給他請的假。”

　　店員端來咖啡，江如煙輕聲道謝，聽葉伊人說了，也沒什么反應，感受著藍色陶瓷表面傳來的溫度，她淡淡的說“從小在孤兒院長大的總歸也就那么幾個，謝知言又念恩情，哭了并不意外。”

　　葉伊人觀察著江如煙“那你呢？還好嗎？”

　　她看著江如煙，認識五年，作為好朋友，她也是了解江如煙的，越是跟沒事人一樣就越有情況。

　　江如煙用拇指磨蹭著杯把光滑的瓷面，

　　“還好，哭了一小會”

　　那天，大雨傾盆，她參與了所有的事宜，親自抱著那個漆黑的小盒子，看它躺在方格子里，又看它被掩蓋住，只能看到灰白的大理石面，心都是涼的。

　　她做完一切回到家，才真正意識到自己又失去了一個親人，悲痛跟小時候一樣，來的很遲，她哭紅了眼睛，甚至還出了鼻血，也是后來才檢查出的白血病。

　　葉伊人正聽著江如煙說，突然手機響了。

　　她皺眉，惱火的想看看是誰這么不挑時候來電話。但看到屏幕上幾個大大的親親寶貝。她氣又消了。

　　接起電話，葉伊人嬌滴滴的說:“知言，怎么啦”

　　江如煙看向葉伊人，她舉杯抿了口滾燙的咖啡。不禁無奈。當年20生日，葉伊人給她過生日，偶然碰見了一起來慶生的謝知言，對那個比她小兩歲的男孩子一見鐘情，并且開展了瘋狂的追求，要知道那個時候謝知言才18啊，她這個禽獸朋友。

　　算起來，這是應該是伊人和知言在一起的第二年了，

　　她盯著葉伊人臉上的酒窩，琢磨著該不該說白血病的事。

　　“哎呀，我在陪如煙吶，你先早點睡嘛，我一會就回來啦”

　　江如煙盯著葉伊人一臉甜蜜的樣子，想想還是算了，何必呢。

　　或許是聽到了她的名字，對面一下子就不說話了，簡單說了幾句，掛斷了電話。

　　“兩年了，還膩歪呢，你熱戀期那么長？”

　　江如煙太懂謝知言，能在一起兩年，只能是證明真的很喜歡葉伊人。

　　“嗯嗯！我們兩個超級相愛！他特別寵我”

　　葉伊人羞紅了臉，連帶著雀斑都染了點粉。

　　江如煙想起謝知言那冷冰冰的性格，搖了搖頭。

　　果然愛情使人面目全非啊。

　　她假裝不經意的問葉伊人

　　“你們快了吧，結婚，他要22了。”

　　提起謝知言就像按開了葉伊人的話癆鍵。她開始說起了之后的規劃。

　　“我覺得可以在等等，我不急的，等他畢業嘛，有個穩點的工作然后……”

　　江如煙聽著葉伊人憧憬著未來，只感覺內心無比凄涼，再等的話，要多久呢？誰知道她還能活多久，現在應該已經是倒計時了吧。

　　直到葉伊人說連孩子名字都想好了，她終于說到:

　　“好了，這些話你跟他說，不早了，他還等著你呢，你也看到了，我沒事的”

　　江如煙打斷葉伊人，準備結束今晚。

　　葉伊人也不生氣，再三確認江如煙什么事也沒有，才放心，起身給她說了道別。

　　“叮鈴鈴…”風鈴再度響起，隨著冷風的到來，葉伊人走了。

　　江如煙看著葉伊人的背影越來越遠，直至隱藏在人群中找不到。

　　才低頭看向手里的咖啡，她和葉伊人認識幾年，就在這家咖啡店里喝了多少年。

　　江如煙聞著那股醇厚的芳香，慢條斯理的喝起來。

　　入口是獨特的酸、苦、甘。互相完美的融合在一起。她很喜歡這種味道。

　　黑夜漸漸來臨，路上行人變得稀疏起來，他們匆匆回到自己溫馨，那個為家的地方。

　　江如煙看著風景，店內的熱氣仿佛也為夜色的到來開始降溫，她捧著微涼的咖啡，一個人細細品嘗著。

　　街角賣藝的歌手也要回家了，他抱著吉他，唱起了最后一首。

　　“當你走進這歡樂場，背上所有的夢與想，各色的臉上各色的妝，沒人記得你的模樣……”

　　（消愁—毛不易）

　　她不由自主，跟著哼了一句“清醒的人最荒唐，清醒的人最……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