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王旭烈哥這些年開疆拓土戰功顯赫無人能及,不把我們這些宗族放在眼里也就罷啦,今日他要公然違背祖制不把勒臺大會放在眼里,各位說說,功大還是律大?按律又當如何?”
大汗寢帳外,眾臣眾將早早立馬守候在此,恭迎大汗出駕,見三王爺遲遲未到,窩闊汗王理直氣壯,提高嗓門,引得眾將竊竊私議。
“本王失利還沒擺脫干系,看來你戰功赫赫的三哥也好不到那里去呀。”忽然來對四王爺小聲說道。莫看四王爺小小年紀,卻老練沉著,他探出半個馬身,對眾人說道:
“昨日大汗已說得清楚,三王兄此次回朝所攜輜重寶物甚多、路途遙遠途中又遭亂軍偷襲不能提前抵京,但祖制勿敢違,日落前定會趕回,既然如此勒臺大會邊開邊等,未嘗不可!你等聲討我二王兄還未結果,莫是又來聲討我三王兄不成?虧得小王昨日向大汗諫言分些二皇兄帶回來的良馬、輜重給各位宗番王以示陪理呢……”
“誰——呀——把本王的話當屁放?!”
沒等四王爺說完,大汗一哥已鐵馬戎裝、手持靈蛇寶劍出現在眾人面前,他神情威嚴,不怒自威,目光掃過之處戰馬連連后退,眾將再無多言。
紅日東升,旌旗蔽日。一哥策馬揚鞭,眾人紛紛快馬加鞭。
一哥很快登上勒臺最高處,他舉劍高呼:
“天佑我族!千秋萬載……”
一時間,勒臺周邊鼓聲號聲響震天,勒臺草原幾萬人馬齊聲應和高呼:
“大汗萬歲!大汗萬歲……”
正當勒臺之上喊聲震天,勒臺之外卻傳來平地驚雷,地動山搖;眾人尋聲望去,只見西面天空黑壓壓飄來一片云,黑云下面又有金燦燦一片云,滾滾襲來……
正當眾將欲策馬迎擊之時,黑云里一聲鳥鳴劃破蒼穹:一只體型巨大的飛鷹、目光如炬、從容自若、展翅滑過人們頭頂;它身后,成千上萬只體型稍小的飛鷹組合成一個巨大的人字形、呼嘯而過……
“是三弟!”
“旭烈哥!”
“三皇兄!”
大汗、忽然來、四王爺不約而同驚呼。沒等他們看見口念之人,地上那片金云展現眼前:近萬匹流著血汗的寶馬在兩匹頭馬的帶領下奔騰掠過!
緊隨其后是戰車近千乘,每輛戰車拖著一門錚亮的鋼鐵巨炮,它們每十輛一排每十排一隊組成方陣,緩緩駛過。
“這些輜重怪物是何用處?”大汗一哥疑惑不解。
這時剛才領頭的兩匹汗血寶馬來到高臺下,兩人同時翻身下馬,其中一人快速奔上高臺拜見大汗:
“請大汗恕罪,臣弟日夜兼程還是來遲!”
“三弟勞苦!這些部隊整齊有序、訓練有素,看得出花費你不少功夫!先告訴本王,眼前這些鐵棒錘是何物?”
“稟報大汗:這些棒錘正是波斯人鑄造的巨型火器,名叫震天炮!”
“都是炮?!比起回回炮威力如何?”
“望大汗稍等,威力如何一試便知。”
大汗點頭、同意。
來人正是大汗一哥的三弟三王爺旭烈哥,此人年少威武,相貌堂堂!他分別見過大哥、二哥、四弟后也對各宗族表達了歉意。
隨后他指示臺下之人離開,不一會兒,那人指揮幾十門震天炮一字排開,接著他策馬沖進人群示意后退、騰出空地。
數萬人馬很快讓出一條寬道,道中央孤零零出現一個八棱鐵錘,那人策馬圍繞鐵錘轉圈,不肯離開,情緒有些激動。
“安達、拓跋雄鷹安達——”
那人聽到高臺上旭烈哥的喊聲,他突然回過神來,策馬回首,指揮順次點燃威震天。
一門門大炮吐著火舌,炮聲連連,一團團火球噴涌而出,騰空而起,飛向遠方,遠處也傳來爆炸聲聲,火海一片。一輪射完,接著又是第二輪。
“好、好、好……”
大汗一哥連連叫好!宗族長們紛紛圍住四王爺,希望他能諫言大汗賞些大炮、寶馬,他們會感激不盡……
“大汗威武、大汗威武……”臺下眾將振臂高齊呼!
群臣激奮!
激動的人們此時已將萬斤鐵錘拋到九霄云外,忘了第一勇士之爭;除了拓跋雄鷹一直望著鐵錘發呆;除了忽然來專注著拓跋雄鷹的一舉一動——對別的不屑一顧。
“還有什么好東西,都拉出來讓本王開開眼!”
“啟稟大汗:另有黃金百萬、珍寶無數、波斯美女一千!”
“就這些?還有嗎?!”
“啟稟大汗:一千不夠,這就飛鷹傳信美女盡數押來……”
“本王寧可寵馬也不寵女人,更何況卑賤洋妞——別的還有什么?如實報來!”
“啟稟大汗:另有、另有神族、鷹族、虎狼鐵甲勇士三十萬陳兵天山腳下,聽憑大汗調遣!”
“三十萬!三十萬!天上飛的,地上奔的,大炮鐵甲!不遠萬里——你是要干什么?要干什么?好大膽,是誰給你的膽量?”大汗震怒。會場熱烈氣氛突然冷凍、萬賴俱寂。
“跪下!”旭烈哥正欲解釋,大汗大呵一聲。
“大汗——”忽然來正欲幫腔,也被呵斥跪下。
旭烈哥、忽然來雙雙跪地,不語。
“你堂堂東征大元帥、皇族親王,勒臺大會除了帶回一個大錘就只有一個女人!你看看哪位宗族皇親不是重臣良將齊聚?你道本王真不知——這些年你身邊能人都快全變宋人了吧?!你說說,是我大蒙征服大宋,還是大宋征服了你——征你去做他們的好皇帝?!這和當上門女婿有何區別?讓你們跪著說話,是要讓咱們天上的雙親大人看看,我這個皇長兄是如何當爹做母的;你說,老二,就當是跪在雙親面前。”
“玩唄!棋子是玩、人如棋子也是玩!宋人剛烈,宋人治宋不失為一盤好棋;母親大人從不計較本人玩棋子,難道皇兄要管……”
“住口!又是那套破棋理論!對了,你握手里的棋子呢?也被宋人奪去了不成?”
“幾粒棋子,換無敵鐵錘,值得!”
“剛烈?!無敵?!”跪在一旁的旭烈哥仰天冷笑!
“宋人在你眼里竟是這等氣慨!知道本王為何親帥大軍回朝覲見嗎——就是要讓宋人見識、讓你等見識,真正的蒙古鐵蹄——替我安達拓跋雄鷹報殺父之仇!”說著說著旭烈哥激動得站立起來,對忽然來指指點點。
“有三十萬大軍撐腰、底氣就是足哈!敢公然違抗大汗旨意!”忽然來這么一說,旭烈哥無奈跪下。
“大汗:請給我三月時間,定能踏平宋土,屠盡宋人……”眼見旭烈哥又要站立起來,卻被忽然來一把拉倒。
“”三弟果真有意,何不先去會會本王的戰利品,免得你不知天有多高、土有多厚……”忽然來冷笑道。
“知道本王為何安排你們一個向西,一個往東了嗎?外族沒滅,你兩個非先掐個你死我活不可!本王既知你意,都起來吧——去宋人大錘那里辯真知!”
隨后大汗宣布取消傳統技藝比拼,誰能駕馭鐵錘誰就是蒙古第一勇士,他所代表的宗族才有資格統兵東征。
首先出場的是窩闊臺代表隊:只見德莊震天緩緩靠近鐵錘,蹲下身雙腿擺開架勢,大吼一聲抓起一把沙土在雙掌間猛搓——看得出他之前試舉過多次很有經驗了。然后他又頓了頓大象般粗壯的腿,猛吸一口氣雙手摟住鐵錘,眾人再沒聽到他標志性的大吼,只見他立起身,搖頭晃腦,黯然退下,氣得窩闊宗王直躲腳。
接著登場的是術赤代表隊:只見龐子瑜邁著輕盈的步伐快速走向鐵錘,同時向圍觀眾人揮手致意,好一副勢在必得的架勢。靠近鐵錘后,他先是磨拳擦掌熱身,然后彎腰探直身體與鐵錘對視,移動步伐左看看右看看上看看下看看,雙手大開大合做著各種花式:時而水中撈月,時而仙人摘桃看得人眼花繚亂,盡管他沒有觸碰到鐵錘絲毫,竟讓人產生錯覺:鐵錘在動!
隨著一聲慘叫,察合臺代表隊登場:秦麻狂笑實在無法容忍龐子瑜在那里裝腔作勢,于是跑去猛踢一腳把龐子瑜踢了個狗吃屎。然后他狂笑似獅吼,眾人忙捂緊耳朵,只見他雙手拉住鐵鏈雙腿蹬地弓腰后退,鐵錘緩緩移動一尺距離,扔掉鐵鏈后,他高興得像個孩子,蹦得老高。看到圍觀人群無一人鼓掌迎合才自覺尷尬:離駕馭還遠著呢!
靜默片刻,見無人敢上,看臺上的旭烈哥就要一顯身手卻被一只大手拉住:
“看大哥的!”見是大汗,旭烈哥急忙退下。
只見大汗一哥騰空而起,踩著眾人頭頂似天鵝踏波起飛,眾將臣見下一個舉錘之人竟是大汗,無不激動萬分,紛紛高呼:
“大汗威武、大汗威武……”
穩穩落地后,大汗沒有半點猶豫,單手抓起錘柄,鐵錘被他舞得虎虎生威,好似耍劍!
“奇怪!鐵錘飛舞如此之快怎不見有卷起沙石亂飛?”忽然來深感詫異,突然他發現人群中有個似曾相識的黑衣老者,雖然半遮著面,但額頭那顆發光寶石他卻深信不疑就是他:博眾法師!
“是他!那頭怪物!”顯然,脫脫也發現了其中端倪。
“沒料到、真沒料到!”忽然來悵然若失,再看去黑衣人已無影無蹤。
鐵錘落地,大汗高呼:
“我族神威、誰與爭鋒!”
話音未落,凌空落下一個人,只見那人不待雙腿落地,一腳踢向鐵錘,鐵錘竟如毽子般騰空而起,沒等鐵錘落地那人又飛起一腳再次把鐵錘踢得更高,來回往復,風聲四起,沙石晃動……最后鐵錘落地半錘沒入地里,他又騰空躍起,接著一個鷂子翻身,落地時雙腳猛然發力,鐵錘已被完全踩進泥土。
“第一勇士、第一勇士……”眾人高呼。
大汗驚愕:那人正是拓跋雄鷹——年少俊朗,三弟的安達。
忽然來點頭,微微一笑,似有所獲。
旭烈哥沖過去,想要慶祝一番,拓跋雄鷹卻已不知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