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是在哪……
杜云感覺自己好像睡了很長的一覺,但記憶卻還停留在丟出戰術核彈時的剎那,他只記得自己把超過量的維生藥劑推入體內,至于之后,便是被核爆的火焰完全吞噬。
“嘶!”
回憶到核爆火焰的熾熱,自己身體似乎也被喚醒,不經痛覺削弱的灼痛直沖杜云的頭頂。
過了好一會才挨過那股劇痛,緩了口氣,杜云這才有心思好好觀察一下他目前的所在。
這里是一間有些簡陋的維生窩棚,濕熱的空氣配合著霉變的氣味有種直沖腦門的酸爽,就好像這里住著一個不修邊幅的單身大叔一樣;房間里的電器都還算完備,但天天跟機械打交道的杜云一眼就能看出,這些都是二手甚至好幾手的舊貨。
杜云這邊正觀察著四周,門外突然有腳步聲傳來,他下意識地要彈出武器,可直到這時他才發現,身上的義肢插件已經全部離線。
“喲,你醒了啊?!?p> 進門的是個有些邋遢的中年男人,他其貌不揚,雙眼無神,穿著臟兮兮的維生服,手上是一柄同樣臟兮兮的鉤耙,腳上是一雙咯吱咯吱響的橡膠靴,卻是一個標準的拾荒人裝扮。
“別試了,你身上的插件都離線了,就連公民識別芯片也被燒壞了,畢竟核爆伴生的EMP,燒壞了也正常?!?p> 看杜云發呆的樣子,宋正廉一猜就知道他在嘗試啟動插件,他擺了擺手,坐在杜云床邊的小板凳上。
“一個普通的拾荒人可不會知道這些事情。”
杜云轉過頭,將對方納入自己僅剩半邊的缺損視野里。
“哈,那你可小看干我們這行的了,做拾荒人的,大多只是缺個機會,要論腦子里的東西,不比神代公司里面的那幫人少……”
宋正廉點了點自己的側額,如果說他稍微打理一下自己,那么這個動作確實有幾分帥大叔的意思,可他現在這幅樣子,那就只能換來杜云的白眼了。
“……不過話說回來,你不應該先介紹介紹自己嗎?”
“杜巴洛,在彗星大樓做招待。”
杜云隨便編了個名字與身份。
“普通的招待可不會在身上安裝這么多武器插件?!?p> “……武裝招待。”
“你能編得再敷衍點嗎?”
“不像嗎?”
“彗星大樓用的可不是走私貨。
“呵……”
杜云干笑了一下,他看著宋正廉,想從這個雙目無神的男人臉上看出什么,不管怎么說,這個拾荒人都有點見多識廣過頭了。
“你不是個普通的拾荒人?!?p> “至少現在是?!?p> 宋正廉頓了頓,主動結束了話題。
“算了,你是誰對我也不重要,既然醒了,就好好給自己劃算劃算吧……不過丑話說在前面,我這里只是個拾荒人窩棚,不管你是誰,都禁不起你的折騰。”
連同這句話,宋正廉還留下了一管維生凝膠,東西不貴,不過確實是杜云真正需要的。
……
彗星大樓核爆事件已經過去好幾天,按照官方的說法,兇手已經死于核爆現場,而整個事件的死亡人數,也最終定格在62名。
事件的余波還在持續,包括維修店和銀行賬戶在內的杜云財產都被充公;一場由云上城警察總署與海關聯合掀起的徹查走私專項行動粉墨登場,毀了不少杜云老同行的生意;李維斯在不計成本的搶救下終于脫離了生命危險,并趁著這次襲擊事件狠狠在網上刷了一波存在感,“核爆中的不死鳥”,這個稱呼如何暫且不論,不過至少讓他的民調上升了好幾個百分點。
而就在這些大事中,還有一件不太明顯的小事。
海崖區警司洛凡書,宣布失蹤。
午夜,西凍土區的大街上,十幾個癮君子正漫無目的的游蕩著,化學極樂狀態下的他們正沉溺于感觀的幻境中;而不遠處的小巷里,幾個幫派混混正圍在一個火堆邊烤火,雖然在這個城市里人的取暖需求可以被降到最低,但對于幫派混混而言,這不止是取暖,而是某種關于身份與地盤的象征。
凡是被火光照耀的地方,都是某個幫派的勢力范圍,尋常人要是擅自闖入,輕則一陣呵斥,重的話就是一頓拷打了。
不過也有例外的,就比如現在,一個帶著兜帽的女孩抱著一袋紙袋急匆匆地走過火光,轉進了街邊的一幢建筑物,引得混混們紛紛吹口哨,但卻沒有一個人上去實質性的阻攔。
這個女孩是老孫帶來的,而老孫雖然不隸屬于任何一個幫派,卻是供應他們這些幫派武器的走私人,憑這個身份,任何一個幫派成員都得給他個面子。
用力關上鐵門,將混混們的口哨聲隔絕在身后,洛凡書摘下兜帽,潮濕霉變的氣息涌入鼻腔,她猛憋一口氣,“蹬蹬蹬”跑上樓,直到進入一間小公寓后,才把憋著的氣長長地吐了出來。
這里是杜云托老孫給她安排的藏身點,雖然杜云現在生死未卜,但老孫確實很守信用,收了給洛凡書提供一個月庇護的錢,就是一個月的庇護,除了每天派人過來在街頭給自己送東西,任何多余的打擾都沒有。
不過這樣的日子也不是長久之計,隨著官方通報自己失蹤,自己的公民信息和銀行賬戶都被凍結,就算老孫收她的錢,她也是半分錢都拿不出。
原本幾天前扳倒李維斯的雄心壯志已經蕩然無存,現在她必須考慮也只能考慮更為現實的問題——自己以后該怎么辦,或者更具體一點,自己明天該怎么辦。
伸手扒了一下自己的衣領,沒有做任何特殊方面修飾的身體完全不是一副能賣出價錢的樣子,自己身上的刑偵型義肢也不適合給幫派械斗的烈度,而稍微正式一點的工作都需要公民身份。如果她貿然現身的話,肯定會被再次關到拘留所里,進行一輪又一輪的記憶讀取,最后因過量刺激而變成一個字面意義上的白癡。
沒有未來,更沒有退路,時間的確會淡化一些東西,但不包括洛凡書現在的困擾。
“篤篤篤!”
門響了。
“誰?”
庇護點的安全日子讓洛凡書忘了警覺。
“我,杜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