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小姐，根據檢查結果來看，您的杏仁核和小腦兩個區域電反射異常強烈，是典型的記憶刪除后遺癥……”
看著全息投影上兩個閃著刺眼紅光的區域，洛凡書的眉頭深深皺起。
“有恢復的辦法嗎，醫生？”
“辦法有很多，成功率較高的是記憶干預手術，但人類的技術會導致嚴重的記憶錯亂癥狀，會徹底影響生活；至于策展人的技術，雖然沒有什么后遺癥，但價格……”
“多少？”
洛凡書不自覺地揪緊了自己的警服。
“……最少三百萬。”
醫生說出了一個洛凡書十輩子都攢不出來的數字。
“……那成功率不高的呢？”
洛凡書將希望寄于最后的稻草。
“自行恢復——在特定的提示物下，被刪除的記憶有希望得到恢復，不過這種案例并不多，不到千分之一。”
不到千分之一，那跟零有什么區別……
站起身，洛凡書有些暈眩，不過她還是強撐著站直了身子，和醫生握了握手。
“……不管怎么樣，還是謝謝您。”
……
坐在車里，洛凡書怔怔地看著前方，確認自己被記憶刪除帶來的不止是憤怒，還有濃濃的不安與錯亂，呆坐了許久，洛凡書打通了薩薩里安仿生人秘書的電話。
“中午好，洛警司，就算工作也不要忘記……”
“接薩薩里安。”
打斷了仿生人的問候，洛凡書的語氣帶著濃濃的怨氣，現在薩薩里安是為數不多的能幫助她的人不假，可自己所遭受的一切歸根結底也是薩薩里安帶來的。
“抱歉，現在是議員先生的午休時間，不接受一切非私人的通話請求。”
“給我接！”
“抱歉……”
“砰！”
出力全開的義肢狠狠轟在方向盤上，就算不是杜云那樣經過戰斗特化的義肢，也足夠引起安全氣囊的反應，洛凡書的視野瞬間被一片花白占據。
“淚腺反應強烈，建議開啟表情管理插件。”
冰冷的系統提示音響起，打斷了洛凡書的發作。
“……我知道。”
安全氣囊緩緩癟了下去，洛凡書抽了抽鼻子，按了按泛紅的眼眶，她撇了一眼窗外，顫抖著長嘆一口氣，然后緩緩地仰了下去。
就在剛剛的一瞬間，她突然意識到了什么。
之前，她一直將自己的注意力放在自己被記憶刪除，以及被刪除的記憶內容上面，不過如果換個角度想想的話，這貌似并不是問題真正的關鍵所在——刪除自己記憶的是誰，他的目的是什么，如果知道了這些，被刪除的記憶似乎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對方的目的并不難猜，能在這兩天對自己下手的，十有八九跟自己這兩天的行動有關，所以無非就是兩種可能——要么是自己遇到了奧利維亞刺殺案相關人員或者是兇手，要么是自己抓進去的那些非法義肢改造者過來尋仇。
不對，不可能是尋仇。
要是尋仇的話，對方遠有比記憶刪除更有效的報復手段，不論是綁架還是迷藥要挾，都比刪除記憶更有用。
所以自己一定看到了什么不該看的東西，而且對方忌憚自己的身份，不敢做出殺人滅口這種更徹底的手段。
下意識地摩挲了一下自己的脖頸，被暴力拆開的記憶插槽已經被修復，現在摸起來柔軟光滑，看不出一點痕跡。
對方的記憶刪除手術做得很急，連這點收尾工作都沒做好，自己今天早晨是按時上班的，如果按照時間反推的話，手術開始的時間應該是凌晨一點到兩點左右……
而且這也符合自己記憶芯片的儲存，從昨天晚上十點鐘到今天凌晨兩點，自己的記憶芯片都是模糊不清的酒吧片段，經過合理推測，幾乎可以確認，這些酒吧片段所掩蓋的，應該就是對方記憶刪除的目標區段。
再次高速回放了記憶芯片的存檔，從昨天傍晚開始，按照薩薩里安的“蜥蜴理論”，自己開始進行對有嫌疑的非法義肢修理店進行第二次排查，一直排查到晚上十點左右，最后一家杜云修理店也是毫無嫌疑，為了舒緩心中的懊喪，自己決定去酒吧逛逛……
記憶算不上完整清晰，但符合邏輯，除開酒吧那段明顯的掩飾，她根本找不出記憶修改的起點。
要是有自己大腦原生記憶對照就好了。
但給自己做原生大腦記憶刪除的人下手很重，不止是昨晚，甚至連前天的記憶都被刪除了。
“薩薩里安議員發來簡訊：洛警司，議員先生希望您可以分享昨晚的行動簡報。”
而就在洛凡書思路停滯的時候，系統提示音自腦海中響起。
行動簡報？
行動簡報！
和其他大多數警員不同，她的行動簡報是手寫的。AI書寫的行動簡報雖然更加細致，但有些地方太過于繁雜，突出不了邏輯重點，在時候經驗總結的時候，并不能完整還原自己當時的偵緝思路。
這樣想著，洛凡書趕緊打開了自己的行動簡報。
果然有問題！
雖然對方對自己的工作簡報也做了相應的修改，而且也刻意模仿了自己的寫作習慣，但只要仔細找，還是能發現蛛絲馬跡的——她祖上是青州人，青州人講話雖然喜歡倒裝，但這個模仿者的倒裝，未免用得太頻繁了些。
而行動簡報里的修改幾乎全部集中在——
杜云修理店！
心頭的迷霧深處瞬間亮起一盞燭火，雖然不能驅散迷霧，但至少已經指引了方向。
……
送走一名過來修理義肢的普通客人，確認短時間內沒什么人過來后，杜云走進了暗門，撥通了一個電話。
“喲，杜先生，好久沒聯系了啊！”
不知是不是刻意為之，電話那頭的大嗓門聽起來很是刺耳。
走私商“老孫”，杜云暗門工作間里幾乎所有的違禁品都是出自他手。
“最近不知道警察那邊抽什么風，送了不少人進去，你那邊怎么樣啊……哦，也對，既然能打電話，就代表這一波你躲過去了。”
還沒等杜云插話，電話那頭的老孫就替自己回答了。
“說吧，這次想找我搞些什么東西？”
“有點多——高周波刀、電漿狙炮、戰術核彈……”
聽到杜云報菜名一般報出一堆實驗室或者準實驗室級別的武器，電話那頭的老孫不禁倒抽一口冷氣。
“嘶！打住打住，你不要命了啊，這些東西隨便挑一樣就夠你牢底坐穿了，要是全加起來，至少也得坐一萬年！”
云上城沒有死刑，但與之相對的，它有著不上限的刑期，當刑期達到一定的程度后，它只是保釋金計數方式罷了。
“賣不賣？”
杜云不想聽老孫的抱怨。
“你也應該聽說了，這兩天警察查到了一柄電漿噴火器，現在整個云上城都……”
“五十萬。”
杜云報出了一個老孫無法拒絕的數字，既然老師不在了，攢下來的保釋金自然也就沒用了。
“你哪來的這么多錢啊，難不成電漿噴火器就是你那里流出去的？”
“四十五萬。”
杜云不想啰嗦。
“好好好！五十萬是吧，就五十萬，我倒騰倒騰，過兩天就給你送去！”
“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