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
帕拉梅德斯城下層空間,舊檔案室。
本應空無一人的靜室,近幾日卻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黑衣少年歌特站在房間的正中央。在他的面前——
整整十本卷宗,懸浮在漆黑一片的空中。十本卷宗已經分別和歌特的十指相連,他只需要有選擇的挪動手指,相應的卷宗便會自動向后翻頁。
……在黑暗中同時翻閱十份不同的資料,對歌特來言,沒有絲毫難度。
但……
“這本沒有。”
“這一本也是。”
當年的卷宗他已經查閱了百分之八十。歌特依舊沒有找到關于自己父母之死的蛛絲馬跡。
彌留之際的懷德說過,埃里奧斯派出保護歌特父母的小隊,和黑色浮空城出動接回他們的小隊,在半途遭遇了。歌特的父母因此遇害。
“就算懷德只是在單純的欺騙我,”歌特喃喃自語,“黑城的那次行動也應該留有記錄。為什么會找不到?”
少年嘆了口氣。他把手一揮,懸浮在空中的十本卷宗,就自動飛回了原位。今夜,又是一無所獲。
熟悉了第六十九區的生活后,每天晚上,歌特都會悄悄離開芙蘭的小樓。對于西蒙,歌特只是簡單的表示,自己要在暗中巡視第六十九區——為了避免引起他的懷疑,歌特不得不真的花一些時間花在收集第六十九區的資料上。
下一次來的時候,就能把當時的卷宗查過一遍了,歌特煩擾的想。如果依舊找不到……
心事重重的少年并沒意識到,芙蘭對自己的態度,已經有了一些微妙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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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區,“蟒蛇”的領地。
幾個月前,珀森將“蟒蛇”的大本營搬進了一座頂層坍塌的三層塔樓中。經過簡單的修繕,這里居住起來已然非常舒適,防御也十分牢靠。
夜。塔樓二層,珀森的房間里。
“明天,帶我去,好不好?”
說話人是一位麥色短發的年輕女性。她清楚,整個白天,珀森都在為明天的戰斗做準備。
珀森稍稍沉默。
“伯莎,抱歉。”終于,珀森說道,“我不能答應。”
“不會,不會出事的。”伯莎連道,依舊用期待的眼光望著珀森。
珀森溫和的搖了搖頭。他微笑著走到未婚妻身邊,輕輕的將她攬入懷中。
“戰斗的事情,交給我們男人就好。”他溫柔的說,撫摸著伯莎的頭發,“女孩子就待在我們背后就好。”
“可我聽說‘冥蝶’的首領也是女性呢。”伯莎不依不饒的說。
“你呀。”珀森說,在伯莎的鼻子上捏了一把,“怎么能把自己和那種女人相提并論?”
“我、我知道啦……”伯莎紅著臉,低下頭去。
“對了,”珀森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向著房間另一側的柜子走去,“伯莎,我有禮物要帶給你。”
“是什么?”伯莎好奇的問。
珀森做出一個“噓”的手勢。他從口袋里取出一把黃銅鑰匙,打開了柜子最上方的抽屜。伯莎睜大眼睛看著他的行動。
“……!”
那是,轉瞬即逝的錯覺。好像被一條真正的蟒蛇纏住了脖子,珀森感覺自己整個人都如墜冰窖。
有什么人……在……
“誰在那里!”克制住心中的恐懼,珀森一個箭步沖到伯莎面前保護她。
“珀森·本德……”距離兩人不遠處的空氣里,響起了一個詭異的聲音,“第六十九區的一霸,果然并非浪得虛名。”
剛剛還空無一物的房間中央,猛地出現了一道黑色身影。令珀森感到驚訝……那是一名看起來至多只有十五六歲的少年。
“能發現我的存在,向您致以最高的敬意,珀森。”少年笑道。
“你是?”珀森并沒有因為對手的年紀就疏忽大意。他知道對方是一名強大的法師,以貌取人無異于自殺。
“啊……又忘了自我介紹。”少年困惑的撓了撓頭,“我叫西蒙……西蒙·迪斯奈爾。很高興見到你們,珀森,伯莎。”
“……西蒙·迪斯奈爾……”珀森死死盯著眼前的人,“難道說,你就是那個第七使徒,‘惡魔的指甲’……”
“真是的,我又不是什么怪物,為什么每個聽到我名字的人都要用那種眼神看我。”西蒙無奈道,“真不公平。”
“你把我的部下……怎么了?”珀森忽然臉色一面。自己手下強大的戰士們幾乎都生活在一層,而西蒙出現在這里就說明……
“別慌,”西蒙說,“我只是讓他們睡一覺而已。他們什么都不會記得……我要找的是你,珀森。”
“勞您大駕光臨,只為了我這個無名小卒,”珀森死死盯著西蒙的臉,“你們還真是看得起我。”
西蒙搖頭:“只是以防萬一罷了。現在,你愿意認罪嗎,珀森?”
“你不僅犯了偷竊罪。你還侵犯了這座浮空城最為神圣的公共財產。你在挑釁全體帕拉梅德斯城法師的威嚴,珀森。”
珀森身后,伯莎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仿佛不敢相信西蒙所說的話。
“這位……”她怯生生的開口了,“黑暗使徒大人……您是不是搞錯了什么?確實,珀森他經常惹是生非,但挑戰法師大人們尊嚴的事,他絕對不會……”
“夠了!”珀森打斷,“跟他說這些也沒用。在這座城市里,除了城主大人,沒有誰能讓黑暗使徒們改變想法!”
“我愿意跟你走。”他堅定的說,“但是,你不能再動伯莎和我的部下們一根汗毛……!”
“喂喂,我明明還什么都沒講呢……”西蒙扶住額頭。
似乎是經過了短暫的思考,西蒙再次開口了:“反正就算我強行帶走你,你也不會心服口服的吧……我們就用這個第六十九區的方法來決一勝負好了。”
“來場一對一的戰斗吧,珀森。”
“我怎么可能打得贏您。”珀森嗤笑,“就那么想戲弄我嗎,迪斯奈爾大人?”
“不是戲弄你。”西蒙搖頭,“我說了,是用第六十九區的方法來戰斗。”
珀森眼前一亮:“你的意思是……”
“我不會用任何法術手段和你作戰。”西蒙說,“無論攻擊性的還是防御性的,包括魔法物品在內,在這場戰斗中,我絕不會使用任何法術能力。”
珀森厲聲道:“此話當真?”
“當然。”西蒙聳肩,“如果你贏了,不僅是你的部下,你本人我也說不定不會計較喲,珀森。”
“很好。”珀森急切的說,“我相信黑暗使徒的信用。我們是在這里開始呢,還是……”
“隨你便。”
西蒙話音未落,珀森已經向他沖了過去。在珀森眼中,無論西蒙再怎么強大,終究只是一位法師。和自己打格斗戰?怎么可能。隨便擊中一拳,戰斗就結束了……
西蒙微微嘆息。
“所以說,”他嘴角浮現出不屑的笑容,“這就是你的全力嗎?”
伴隨著伯莎的驚呼,珀森整個人已經被摔了出去,重重的撞在對面的墻上,坐倒在地。
“怎么……”珀森驚呆了。
“你的行動太魯莽了。”西蒙說,“即使是我,對付這種直來直去的攻擊也毫無壓力。單憑這樣是打不贏我的喲,珀森。”
“想不到你還挺在行的嗎,法師大人。”珀森緩緩的站起身來。
“不算在行。”西蒙搖頭,“我遠遠稱不上擅長格斗戰。”
再一次,珀森打量著眼前的對手。剛剛是自己小看了對手,他想。雖然表面上被摔的很慘,但經驗老道的珀森,依舊看穿了西蒙戰斗方式的奧秘。
他的力量遠不及我,珀森想。從他的動作來看,恐怕他在我之上的,就只有近距離的挪移閃避和戰斗技巧。
“你的近戰技巧已經足夠強大了。”珀森說,“你的格斗術,即使在這個六十九區也算非常厲害了。可惜……”
“依舊是我,更勝一籌……!”
堅信自己的判斷是正確的,珀森把拳頭揮舞的虎虎生風。
和珀森預想的一樣,面對自己狂風驟雨般的壓制,西蒙左躲右閃,并不敢和他正面交鋒。這樣就好,珀森想。雖然自己也有要顧忌伯莎這個不利之處,但對方也被困在了狹小的房間中,靈巧上的優勢難以完全發揮——
“認為我會先出現失誤嗎。”西蒙喃喃道,勉強閃開了珀森的一記重拳,“確實我沒有犯錯的機會。但珀森……”
“你的弱點,我也已經看透了。”
那是,突如其來的一記掃堂腿。珀森猝不及防,摔倒在地。
“你應該是受過拳擊方面的訓練。”西蒙輕聲道,“但是,處理從下盤來的攻擊,似乎很弱哦。”
“你……”珀森再次撲了上去。就算知道弱點又怎么樣?第六十九區都有不少人都知道,他們依舊對付不了自己。
“你又何必自討苦吃呢?”西蒙嘆息。
勝利的天平,已經完全向著西蒙傾斜了。他一次又一次的避開珀森的重拳,然后就勢從下路進攻。很快,站立不穩的珀森就再一次被西蒙借力打力扔了出去,撞在柜子上,把柜子撞翻了。
“還沒有……結束……”珀森掙扎著想從地上爬起來。
但是……
“已經夠了,珀森。”伯莎走到珀森身邊,俯下身去輕撫他的臉頰,“已經,夠了……”
“可……”
伯莎堅定的搖了搖頭。她起身望著西蒙。
“到此為止。”她說,“是珀森……是我們輸了。”
西蒙沒有說話。
“請把我們一起帶走吧。”伯莎冷靜的說,“聽著,迪斯奈爾大人,我所說的每一句話都屬實。請不要認為我是在為他頂罪。”
“指使珀森偷竊魔法書的人,是我。”
“我才是,事件的主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