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事不明。”收下禮物后，余若歌發問道。

　　村長示意他說下去。

　　“如今翻天之戰早已結束，天庭眾仙不敢再隨意下界，你們也找到了回飛仙地的方法，為什么還守在溪石村不走呢？”

　　眾長老互相看看，沉默很久，村長回問：“你覺得會是什么原因？”

　　我問你們話，你們反問我是什么意思？

　　余若歌不走心地猜道：“守住村子里的寶貝？守住五百年的祖墳？”

　　村長搖搖頭：“這些都不值一提，我們是要尋找切斷溪石村與外界聯系的方法。”

　　“何意？你們想毀掉傳送陣，借此防止村民外流？”

　　“不是，溪石村太小，我們總歸要回到外面生活的，而且傳送陣是祖先智慧結晶，我們沒有能力毀掉……”村長說到這里，話突然斷了，他看向其他長老，似乎在魂念交流，過了一會兒才重新轉向余若歌。

　　“跟我來吧。”他說。

　　余若歌滿頭霧水，跟著村長走下山坡，并暗中問小紅：“你知道他什么意思嗎？”

　　“上輩子都沒聽說過有溪石村這個地方。”小紅回答，“也許他們十年都沒找到方法，也許……不知道。”

　　他又問身旁巫祝：“我們要去哪？”

　　巫祝道：“我村禁地。”

　　屁大點地方還有禁地？難道在地下？

　　余若歌疑惑不解，但看其他長老都是一臉凝重模樣，就沒再問，反正很快就能知道答案了。

　　溪石村快和鬼村差不多了，一行人走了半刻多鐘也沒看到其他村民，余若歌聽到隊伍中的老人們不停在嘆息。

　　他們在山坡底部，一塊巨石前停下，村長跪在巨石前，大聲喊著余若歌聽不懂的語言，沒過多久，巨石逐漸透明，逐漸消失，露出幽深的洞穴。

　　一定是芝麻開門之類的話吧？他想。

　　他跟著眾長老進洞，洞道并無想象中的曲折，而是直直的斜坡向下，村長手心跳躍著的火團是唯一的光源。

　　空氣越發陰冷，越發潮濕，從進山洞開始，除了腳步聲回蕩，就再無別的聲音，氣氛莫名的壓抑。

　　大概一刻鐘，或是一個時辰，余若歌搞不清了，總之很長一段時間后，村長終于停下，道路已至盡頭。

　　前方立著一扇巨門，三丈高、兩丈寬的烏黑色金屬對開門，門上刻著繁雜的花紋，像是一幅畫，但火光只照亮了一部分，看不懂畫了些什么。

　　村長說：“這扇門，是我們祖先留下的封印。”

　　余若歌問：“封印了什么？”

　　“死亡。”

　　隊伍中兩個長老出列，慢慢推開大門。

　　“可以隨時打開的封印？”余若歌吃驚道，“真的能封住嗎？”

　　沒人給出回答，因為答案顯而易見。

　　門開到能讓兩人并肩通過的大小便停止了，村長舉著火走了進去。

　　門后陰氣更重，余若歌打了個寒噤，硬著頭皮跟著長老們進入。

　　里面是個黑暗、不見邊際的洞廳，余若歌往前走了幾步，地面便消失了，再往前便是黑漆漆的大坑，仿佛通往地心。

　　一行人便站在門邊的小小平臺上，在巨大的洞廳之下，村長的火光顯得分外無力，只能照亮他們周圍的小小一片，連洞頂和洞另一邊的景象也照不到。

　　村長指了指大坑：“我們管它叫深淵，或者無底洞，要封印的東西就在這里面。”

　　小紅道：“死氣很濃烈。”

　　村長的火離開手掌，慢慢向下落去，其余長老們也紛紛舉火，把火光推向洞廳各處，給余若歌展示此處全貌。

　　但在很長一段時間里，余若歌什么也沒看到，火光什么也沒照亮，他甚至懷疑洞廳是由不反光材料制成的，可他終于是看到了洞廳的邊緣。

　　那是在極遠處，幾位長老的火團聚在一起，卻像天空中最微弱的星辰一般，需要用余光才能看清，而底下，村長的火團更加微弱，就算照清楚了什么，也看不到。

　　余若歌趴在地上，瞇起眼睛，道：“下面是什么？”

　　村長蹲下來，一只手搭在他太陽穴上，將火光附近的景象直接傳到他腦海中。

　　那是一片湖泊，墨黑的湖泊，似乎就是墨水組成的，但卻極為粘稠。

　　火團放出兩道沖擊波，打在湖面上，卻沒激起任何浪花，就連波紋也沒傳出多遠就消失了。

　　“那是什么？”他問。

　　“死氣凝成湖泊，我們稱之為冥湖。”

　　他一時無法理解，死氣不是無色無形的氣體嗎？常溫下怎么會凝成這么大的湖泊？可又想到這是修仙世界，于是一切都可接受了。

　　小紅比他還要震驚百倍：“死氣凝湖？這怎么可能，哪來這么多死人產生死氣？”

　　村長搖頭道：“誰也不知道它是怎么形成的，我們的祖先，翻天之戰開啟前的祖先發現了這里，設下了封印，抑制死氣外流，他們以為萬無一失，可這五百年來，我們發現冥湖的水位在逐漸上升。”

　　“上升速度？”

　　“逐年加快。”村長想了想，“去年十月份我來看過，和那時相比，似乎又上升了十五丈。”

　　巫祝擔憂地說：“只剩不到兩百丈，它們就會溢出來，沖擊封印。”

　　“上升速度是遞增的嗎？”如果是等差數列，那倒好計算了。

　　村長從懷里掏出一本冊子，寫下最新的上升數，然后遞給他。

　　憑借著一點火光，余若歌翻看了近十年來的記錄，卻沒從數字中找到規律，有些年加的多，有些年加的少，近三年上升數都接近十五丈。

　　“即便維持現在的速度，也只剩十年左右。”巫祝道，“但實際只會更短，我們若找不到切斷兩個世界聯系的方法，溪石村乃至整個下界都會成為一片死寂。就像海外的幾片大陸一樣，寸草不生，舉目焦土。”

　　余若歌多少聽過點海外的情況，這個世界似乎也是顆星球，有史以來世界上就有三塊大陸，但除了飛仙地，其他兩塊大陸都沒有生命存在，沒人知道它們存在的意義是什么。

　　也許那是上一個文明的墓碑？

　　但是上輩子的世界并不是被死氣滅絕的，如果冥湖上升速度不變，是否說明溪石村在十年內找到了分隔兩界的方法？

　　可為什么小紅沒聽說過溪石村？

　　村長拉他起身：“看過了就走吧，冥湖上面有防止死氣上涌的屏障，但多待在這也對身體不好。”

　　隨著大門在身后重新關上，余若歌停下思考，道：“為什么你們要給我看這些？”

　　“村子里很久沒來外人了。”村長重新舉火，火光把他半邊臉頰上的皺紋照得極為清晰，“我們也想過把冥湖的事情傳出去，尋求更多幫助，但是……”

　　巫祝道：“曾經有人試圖破壞封印，如果讓更多人知道，屆時來村里的，不知是搗亂的多，還是幫忙的多。”

　　“我想問的是你們為什么相信我？”

　　“昨晚的測試說明了很多，你很冷靜，也很懶，勉強算個聰明人，而且有天賦，日后定能攪起風云，我們愿意冒險相信你。”

　　“你是在夸我嗎？”

　　“懶代表不喜歡到處亂講，守口如瓶是美德。”

　　“……好吧，什么人會想破壞封印？”

　　巫祝道：“十七年前第一個來村的人，尤謙的父親，他試圖用死氣修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