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兄弟真有眼光。”盧掌柜笑嘻嘻地拍著余若歌的肩膀,“論潛行,論打架,老娘……小女子就沒怕過誰。”
是我選的你么?余若歌欲言又止,明明是你硬要跟我走。
他看向盧栗身后,大堂里眾人沉默著,沒有一個人投來視線。
這些家伙怎么回事?他不理解,剛才莫持讓他挑人時,一個個都熱情似火地自薦,甚至差點大打出手。
局面僵持時,盧栗提議讓他和莫持進屋等會兒,讓他們自己商量投票,再出來時,盧栗當選,其余人就再沒說過話。
不過按莫持的說法,盧栗丹成已久,年紀大見識廣,實力在眾妖里也算上游,的確是最好的選擇。
妖族包括成千上萬小族,每一族都各有特性,修煉方式也不盡相同,如用統一品級,就只能粗糙地劃為化形、結丹、丹成、無拘四境界,有些妖生來像人,不需要化形,便直接沒有了第一境界。
至于為什么要像人才能更好的修行,歷代都無定論,較廣為接受的一種說法是:人乃天地初生以來最先開智的種族,受到天道垂青,妖族化形是取悅天道。
不論是真是假,大部分人族對妖都沒什么好感,覺得他們的存在會侵蝕人族氣運。
譬如商國借妖族之力開國的事就屢受玄國修士攻訐,如今兩國停戰已有二十三年,商國內部反妖的聲音也逐漸出現,輝隱族哪怕是開國功臣,今日也難免會遭白眼。
而余若歌對妖族沒什么感覺,就讓客棧里的輝隱們不由自主地想和他親近。
盧栗和他不是同族,也就不在意男女之別,摟住他的脖子便往后院走:“我知道哪匹靈馬最好,我給你挑。”
靈馬即天生就能凝聚靈氣汲養自身的馬,外形往往比普通馬兒更高大健壯,耐力速度都是極佳,部分跑得比四品武修還快,它們通人語,但不會說話,也不會魂念傳音。
余若歌把她搭在自己身上的手拿開,道:“別靠我這么近。”
“哎呀,小兄弟還是個雛兒嗎?看著不小了呀。”
“我才十七。”
“要是輝隱,你是小孩,但人族這個年紀都要有孩子了啊。”
“你是幫我挑馬還是來調戲我?”余若歌不悅道。
“互不妨礙嘛。”盧栗笑嘻嘻道,伸出一根手指,“那匹,速度最快,腦子也最靈光,咱們騎這匹。”
“咱們?”
“對啊。”盧栗故作純真大眼睛眨了兩下。
“不許答應她!”小紅在余若歌識海中發飆,“她是個變態,還是個騙子!”
余若歌看著盧栗,道:“我騎、你走。”
且不論小紅怎么想,無事獻殷勤,這種故意送福利的女人絕不可輕信,福利越多,圖謀越大。
“小兄弟可真不會憐香惜玉。”
“或者你騎我走,反正我們絕不共乘。”
“好啦好啦,逗你的啦,我騎那匹。”
兩人一前一后離開,披著輕薄的暮色,不到小半個時辰就來到了范家附近,他們在一條小路上停下,盧栗左手上御獸戒一閃,胯下靈馬消失,化作流光進入戒指。
魂力強到一定程度就可輕松馴服靈智較低的靈獸,高品魂修肉身相對孱弱,就靠御獸來提升戰力,為方便驅使,他們便創造了能收容靈獸的御獸戒。
余若歌沒有這種戒指,直接跳下馬,盧栗揚了下另一根指頭上的戒指,把他的馬也收了進去。
“這可不能給你。”注意到他的視線,盧栗說,“你的魂力不夠,給你也是擺設。”
“我沒想要。”余若歌嘴硬道。
“呵呵,就是這家宅院?”
“嗓門輕點,天還不夠暗,我們再等會兒。”
“怕什么?”
“謹慎為先。”
“膽小。”
“隨你怎么說。”
盧栗突然重重拍了下余若歌的肩:“快看,那是什么?”
順著她手指的方向,余若歌看見西邊一塊天空映成了紅色,像是哪里著了火。
小紅道:“快過去看看,張大器還有濟民堂都在那個方向。”
盧栗重新放出靈馬,余若歌幾乎貼在馬背上,極速趕往城西,隨著距離逐漸縮短,他終于確定,著火的就是靈器鋪和濟民堂那條街。
難道是范家縱火打擊張大器?他如此猜想,但隨即又覺荒唐,就算他們再囂張,也不可能在丑聞纏身的情況下放這么大火,打擊張大器的方法很多,沒必要選擇最危險的一個。
他和盧栗趕到時,火已經被撲滅,但整條街都變成了焦黑的廢墟。
余若歌心里一顫,更加確定是有人蓄意縱火,否則絕對達不到這樣的破壞程度。
因為商國鼓勵修煉,靈修入門門檻極低,所以九品靈修遍地都是,一塊磚頭扔街上都能砸到好幾個,在大城市里,如果自然起火很快就會被周圍人撲滅,頂多燒掉一間屋子。
余若歌穿過人群,看見張大器跪在已成廢墟的鋪子前,用沾滿黑灰的手抹著眼淚,臉上也隨之出現一道道黑色手痕。
余若歌蹲下去,搭著他的肩膀,問:“發生什么了?”
張大器抬起眼,見是他,哭著回道:“我的鋪子,全沒了,我還不上債了,那是我爹娘給我借的錢啊——”
“鋪子可以再蓋,錢可以再來,我可以借你。”余若歌安慰道,“你知道這火怎么起的嗎?”
張大器搖頭,六尺大漢哭得像個孩子。
旁邊一個圍觀群眾道:“黑火,是黑色的火從地下竄出來的。”
余若歌問小紅:“知道嗎?”
“那就是怖道宗了,黑色的火焰是他們的功法。”
“但我們在遠處看見的火光是正常的橘紅。”
“黑火只是引燃,之后的火焰顏色都是正常的。”
韓照溪和其父親也從家里趕來,穿過圍觀群眾,來到了濟民堂廢墟前,后者瞠目結舌,已然說不出話了。
韓照溪發現余若歌,向他走來了解情況:“你知道誰放的火嗎?”
“怖道宗,我剛到這邊,但聽到有人說看見了黑色的火。”余若歌回過頭,發現剛剛出言提醒的人不見了。
他看向盧栗:“剛才那人呢?”
盧栗道:“他不一般,我沒反應過來他就消失了。”
韓照溪回到父親身邊,握住手施以安慰,濟民堂是父親一生心血,如今什么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