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一度的花燈節,可以說是青山城最熱鬧的日子了。自古以來,青山城的花燈節便是少男少女們出來游玩相親的日子。倘若兩人互相看中,便會相約在河邊一起放一只花燈,便算是結下了婚約。這一天,家家戶戶張燈結彩,家里但凡有年輕人的,都會悉心裝扮一番,期盼著今日能有個好的姻緣。
不過終究是有人對情情愛愛的不敢興趣,比如說青山城趙家小公子趙元,一來其年紀尚幼,一十二歲,對男女情愛之事尚未知曉;二來這趙小公子打小以調皮搗蛋“享譽”青山城,那些世家商賈向來被他弄得雞飛狗跳,卻又礙于趙家在青山城的根基威望,也就只能啞巴吃黃連了。
到如此熱鬧非凡的節日,趙元一早便精神抖擻,起床之后就在府中亂竄,翻箱倒柜,一會兒去府中的藥房,一會兒去翻他父親的煉丹室,也不知道弄了些什么東西回了他自己的房間。一整日,除了吃飯,便是將自己反鎖在屋內,也不知道在鼓搗些什么東西。
一直到天色將黑,趙元才從自己的房內探出頭來,招呼自己的小跟班:“小九小九,你快過來。”小九是府里廚子老酒的兒子,比趙元小上兩歲。老酒極愛喝酒,生了個兒子也取名叫了個酒字,府內人都覺得老酒取名太隨意,便改成了“九”字。
小九正坐在院子里發呆,略顯瘦弱的身軀穿著一件樸素卻又整潔的粗衣。聽到趙元叫他,便起身跑了過去。趙元向他招招手,示意他進屋,然后左看看右看看,立刻又關上了房門。管家老黃遠遠的看著趙元的一舉一動,眉頭微微一皺,心想這小子今晚又不知道要作什么妖。
不一會,趙元又鬼鬼祟祟的打開房門,后面緊跟著的小九不知道抱了一桶什么東西,匆匆往趙府大門跑去。趙元瞥見站在遠處的老黃,喊了一聲:“黃叔,和我父親說一聲,今晚上我去匯萃齋吃了,讓他老人家不用等我?!毙【鸥诤竺嫔敌c頭,兩人頭也不回的跑出府去了。
夕陽西下,在遠方地平線化作一輪緋紅斜陽,把整個青山城籠罩在一股曖昧的紅色中。隨著夜色臨近,街頭巷尾已經滿是商賈和往來的游人。兩個小孩見到如此美景,更加興致盎然,一路小跑,顯得頗為興奮。
只片刻,兩人就到了匯萃齋門口,店小二見來人是趙家小公子,不禁打了個寒顫,連忙招呼店內的掌柜。掌柜忙趕出來,搓手賠笑說道:“趙公子,今日大駕光臨,可有要事?。俊?p> 趙元嘴一撇,哼道:“有什么要事,來你這不就是來吃飯來了么?!?p> 掌柜賠笑道:“當然當然,趙公子來咱們這可是讓匯萃齋蓬蓽生輝。上次您來咱們這用餐,一不留神燒了小店的柴房。公子這回可得小心些。”
“別廢話了,上回我爹爹又不是沒賠你錢。趕緊把你們的招牌酒菜端上來?!闭f完頭也不會的就往店內走去。
小九跟在后面,沖掌柜一個憨笑,手里抱著瓦瓦罐罐的,也跟了進去。
兩人分主仆落了座。趙元雖是世家公子,平時調皮搗蛋,對從小和自己一起長大的小九倒是頗為親近,少有公子的架子。平日里兩人也經常打鬧嬉戲,在兩個少年心中,主仆的分別卻是很淡的。
不一會兒,珍饈美味就端上了桌。兩人也不顧什么身份形象,大快朵頤了起來。
此時已是日落西山,坊間萬家燈火,把一個青山城點綴的萬分璀璨。街上青年男女穿梭如織,坊間也少不了各色雜耍藝人,既有西域的吐火表演,也有街頭的胸口碎大石,引的游人們一陣陣叫好。那些懷春少年,似是看景,實是看人,遇見那心動佳人,不免的眼波流轉,眉目傳情。倘若兩人眼光碰撞,心有靈犀,男子便會買一盞花燈,送予心儀女子;女子若接了這花燈,便是答應了男子的心意,兩人攜手到青山河邊,紅燭為引,點燃花燈,讓其隨著水波流淌,祈求兩人一世的好姻緣。
正當人們都沉浸在這美好景色的時候,兩個身影已經悄然來到青山河上游一處僻靜所在。趙元吩咐小九將那些瓦罐放在河兩岸,然后兩人將罐子里的液體倒到了河中。小九很是疑惑,問道:“小少爺,俺們這倒到河里的是啥?莫不是你上次放到陳家水井里的瀉藥?”
趙元回道:“這青山河又無人取水飲用,我放那瀉藥做甚?這罐子里的是我從我爹爹那煉丹書中看到的,我調制出的一種‘琉璃油’,這種油浮于水面,遇火即焚,只需幾滴,便可燒上一整天,水不可滅?!?p> 小九一聽,知道了趙元的想法,有些害怕的道:“小少爺,咱倆若燒了這青山河和那些花燈,恐怕老爺是要重罰我們兩個了。”
“你怕啥?你不說我不說,誰知道是我們干的?”
小九內心嘀咕:“這整個青山城,會做這種事情的怕也只有你了。”然而平時跟著這小少爺四處惹禍玩鬧,也沾染了幾分頑童性情,對于趙元描述的火燒青山河的壯觀場景,也有幾分期盼。
兩人分列兩岸,將罐中的“琉璃油”盡數倒入河水之中。琉璃油順著水面,很快就形成了薄薄的一層油膜,將整個河面覆蓋。
與此同時另外一側,陳家少爺陳靖康正挽著一個柳枝小腰,將一個妙齡少女摟在懷中。那少女被摟著腰,面色潮紅,看的陳靖康更是心潮澎湃,體內兩股邪火一個直沖腦門,一個直沖下半身,便張嘴要親那少女。
那少女用手推開那陳家少爺,嬌嗔道:“陳少爺你也太心急了,今晚這么多人,倘若被他人看到了,還以為我是什么輕薄女子。”
陳靖康被一推,更加激發了他內心中的原始獸性,摟著腰的手隨即一緊,將少女貼緊自己的身體,在她耳邊說道:“怕什么,這里荒郊野嶺的,哪里有人。我可是真心待你,你擔心什么?”
女子面色更加紅潤,頭都快埋到了自己的胸口,羞澀異常。她輕聲道:“誰不知你陳公子是青山城有名的風流浪蕩子,被你輕薄過的姑娘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你若待我真心,便和我一同放了這花燈,請求月老明鑒。我的人,遲早是你的?!?p> 陳靖康看到姑娘這般模樣,已然血脈噴張,他哪有什么真心實意,也不管什么月老什么盟約,眼下只想著如何渡過這春宵一刻,便忙不迭的答應。兩人來到岸邊,用紅燭點燃了花燈,一同蹲在岸邊,將花燈放入水中。那岸邊常年無人踩踏,青石板上布滿了青苔,陳靖康未曾留心,突然間腳下一劃,失去了重心。不過他世家出生,從小習武,兩只手向身前一劃,便穩住了重心,只不過手中本來握著的紅燭,卻脫手掉入水中。
陳靖康還在慶幸這次沒有出丑,突然一陣猛烈火苗卻朝他撲來。還未等他反應過來,那火苗已經燒到了他的跟前。直到身后少女“啊”了一聲,他才從蒙圈狀態中反應過來,趕忙離開了河面。此時他的衣服已然被點著,頭發眉毛被這烈火一燎也卷起,并發出一股燒焦的味道。他趕忙趴到地上打滾,好一會兒才將衣衫上的火焰撲滅。這一通變故,也將本來英俊瀟灑的陳公子弄得是蓬頭垢面,沒有半分帥氣英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