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我們這里有鮮榨果汁。”依言開始推銷。

　　“來一扎紅棗汁。”老婦痛快地說。

　　“好的。”依言拿著點餐卡出去下單了。

　　當她返回包間，飯桌上多了兩對老夫婦，看起來和請客的老夫婦年齡差不多大，應該有六十往上了。

　　“醫生告訴我要多吃海鮮。”剛才點菜的老婦興致勃勃地和其他兩對老夫婦說。

　　“哎，你也別多想了，咱這個年齡，應該能想開。”旁邊一位扎著辮子的老婦說。

　　“能想開，怎么想不開呢。”老婦笑著說。

　　“就是，又去化療了？”另外的老婦問。

　　“嗯，這不是頭發都沒了。”老婦示意她頭上的假發套。

　　哦……，原來如此。依言現在終于聽明白了，原來這位阿姨得了不治之癥。頓時一陣悲涼從心中涌起。

　　“我們家老李每天變著花樣地給我吃。”老婦笑著說，語氣中滿是幸福。

　　“咋不是，我每天問人家想吃啥？”

　　“多虧了你家老李。你的狀態看起來還不錯。”旁邊的老婦說。

　　“嗯，就是辛苦了老李了，醫生說現在穩住了。”老婦笑得合不攏嘴。

　　依言之前從書上看過很多醫學方面的案例，很多人從發現到不在只用了幾個月的時間，一旦去醫院做化療，時間會更短。想到這里，不禁對眼前這位目前看起來還健康的老人心生擔憂。

　　“兩個孫子你看的了？”旁邊的老婦問。

　　“沒有！那會兒一生下來就沒有，后來我又這樣，更沒看過。”請客的老婦解釋道。

　　“哦，也是，孩子們的生活就讓他們自己調節吧。你就把身體養好就行。”另外的老婦安慰道。

　　“老王，你現在怎么樣？糖還高嗎？”請客老婦問。

　　“哦，最近還可以，人家管的我啥也不讓吃，呵呵呵……”對面的老頭笑著說。

　　“咱們這個年齡的人就得注意。好好保養自己的身體。”假發老婦肯定道。

　　就這樣包間里三位老夫婦你一言我一語地聊著。不知不覺就到了下午三點。

　　因為依言所在的四星級酒店的生意特別好，馬上五點晚上的客人就又來了，她必須提醒客人及早結束，要不然收拾不出來，影響晚上的生意。

　　可是此時此刻她心生憐憫不忍心去催促，就又等了半個小時，三點半了，不行，不能再等了，除了收拾，還得留出吃飯的時間，要不然得餓著肚子到半夜。

　　想到這里，她走進包間。

　　“您好，這個小件不用了吧？”依言問道。

　　“不用了。”旁邊的老婦答。

　　“好的，我撤一下。”依言說著便撤了下來，又來到旁邊撤下了另一位。

　　當她剛返回包間，請客的老婦跟了進來，“給你點小費。”一張五十元塞到了依言手里。

　　“不用，阿姨。”依言推搡道。

　　“不要，你拿著。”老婦繼續推著。

　　“真的不用。”依言不收。

　　老婦望了外面一眼，還是堅決地塞給了依言。

　　依言的心里五味雜陳，對于這位也許生命剩下并不多日的老人來說，她于心不忍，此時她又這樣的舉動，讓她更不知道該怎么做了。

　　在備餐間里靜靜坐了三十分鐘。期間聽到里面的三對老夫婦回憶著她們的青蔥歲月，她們在大學任教的美好時光。

　　“我到現在也不覺得我很老了，還覺得自己很年輕。有一天我和孫子說，‘你看奶奶像個老奶奶。’孫子聽后一本正經看著我說‘你不就是老奶奶嗎？”請客老人笑著說，心里還覺著自己是少女一般。

　　“哈哈哈哈……”

　　“哈哈哈……”

　　“對啊，人家沒說錯，咱們現在本來就是老奶奶。”

　　依言聽著她們的對話，贊賞她們對生活美好的態度，可是現在已經四點了，她不得不催，如果這是自己開的餐廳可以做主，可是畢竟只是一個打工仔，再于心不忍也不能耽誤晚上的生意，于是起身走進包間。

　　“您好，打擾一下，現在已經……”依言還沒說完。

　　“我們馬上就走！”請客的老婦說。“把這些打包了。”

　　“好的。要盒子還是袋子？袋子不要錢。”依言說。

　　“袋子吧，你給多拿幾個袋子。”老婦囑咐著。

　　“好的，稍等。”依言將桌子上幾乎沒怎么動的各種涼熱菜以及主食都一個個打包好，最后還分別裝進了兩個塑料袋里。這一次是她服務最認真的一次。

　　依言來到這家酒店，除了與經理熟悉之外，其他的管理層一概不知。

　　“你們一個個的，怎么見了董事長總經理不問好？”氣場十足的女經理憤憤說道。

　　這一日，每個包間的服務員都于開餐之前站在門口迎接賓客。一位身著黑色西裝、梳著大背頭的年輕男子走了過來，每經過一個包間他就會轉身低頭問好：“你好、你好……”

　　這應該是酒店的管理人員吧，依言心里猜測著。

　　當他走到依言包間門口，依言主動問好：“LD好！”

　　“你好！”對方禮貌回問。

　　接著進入包間，弓著身子低著頭眼睛貼在玻璃杯、瓷具和餐桌上看個不停，那架勢就差拿個放大鏡了。

　　“LD好，平時包間我收拾得挺干凈的。”依言解釋道。

　　男子沒說話，繼續細致觀看，不看出問題誓不罷休。不一會兒，他拿出手機上下拍著照，接著轉身出去了。

　　“哎，你看看，這有根牙簽！”男子拽著女經理進來大聲說。

　　“哎，這邊你清理了嗎？”男子又抬起頭問依言。

　　依言微笑，她可沒動過，但是這個時候總不能指出是他記錯了吧。

　　“剛才還有好大一塊肉呢！”男子難以置信道。

　　“你們上班不要玩手機，要不然就沒收！”正經理一聲令下。

　　一日中午，依言給客人上過菜之后，就拿出手機翻看，忽然感到背后涼颼颼的，回頭看到一位上了年紀的男子正瞧著她。她沒說話，趕緊將手機放下。

　　“依言，今晚你的包間試菜，趕緊擦一下餐桌周圍還有椅墊下邊，集團LD要來。”經理安頓著。

　　“哦，好的。”依言快速回去按照經理的吩咐仔細清潔著，后來一想集團LD又怎樣，反正她一個也不認識。再說平時VIP都在五樓，怎么今天來她這個包間。

　　片刻之后，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了。

　　“LD好，請坐，我給您倒杯水。”依言趕緊說。

　　這位熟悉的身影又開始了，還是俯身趴在桌子上仔細檢查。

　　天哪，又來了，怎么又是這個人？難道就不能換個動作？依言心里埋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