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媽媽，你們別吵了，小山會乖乖聽話，不惹你們生氣，嗚嗚嗚—”

　　屋內響起了輕輕的拍打聲，似乎有人抱起孩子，拍著他的背。

　　“都是爸爸不好，說話聲音太大，吵到小山了，爸爸沒跟媽媽吵架，小山乖乖去睡。”

　　大軍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低聲道：“振云叔還會哄孩子，他對他那三個女兒都是愛搭不理的，對他兒子可真好。”

　　何婉清嗤嗤一笑。

　　看來陸振云跟這個年代的鄉下男人沒什么兩樣，都是重男輕女，老婆生了三個女兒，他嘴上不介意，可心中著實在意的很。

　　只不過，他外頭又有了個家，對老婆有愧疚，所以才在面子上對老婆好，拒絕過繼其他人的孩子，給老婆留了最后一絲顏面。

　　可這一切，他老婆未必便不知情。

　　小山抽抽噎噎哭了一陣，便沒了聲音，想來是睡著了。

　　陸振云略帶不滿道：“阿芳，你對我有意見，別鬧到孩子身上去。你也是咱們村里的人，應該知道以農村的政策，想名正言順地從外面弄來一個人有多難。”

　　這個阿芳是東關大隊的人？！

　　大軍驚訝地張大了嘴巴，低聲道：“我從記事起，就從沒聽說過，村里丟失過人口，她到底是誰啊，既然是村子里的人，怎么會藏在大山里二十年。”

　　阿芳哼了聲，聲音放低了許多。

　　“我自然知道，可就算再難辦，你也要辦，小山一輩子待在大山里，你就別指望有人給你養老送終了。”

　　“阿芳，我實話跟你說吧，我已經在準備了，咱村五保戶老坎頭，他一直想找個孩子養。

　　我跟他商量好了，等到明年，讓他去外地待上幾天，回村時把小山帶上，就說是自己親戚的孩子，無父無母，他看著可憐就帶回來養，到時我會給小山落戶，以后有我照應著，孩子的日子不會艱難的。”

　　“當真？！你不哄我？”

　　阿芳的聲音略微拔高了些，聽得出帶著說不盡的欣喜。

　　“阿芳，我哄你做什么，我也不想小山一輩子困受在這山里，我的兒子，還要結婚娶媳婦呢。”

　　窗戶上，兩人的身影依偎在一起。

　　“只要你心里有我，有小山，我們母子的日子再不好過，也能熬下去。”

　　阿芳的聲音哽咽起來。

　　陸振云嘆了口氣。

　　“只是阿芳，小山一走，你就只能一個人待在大山里了，我能想辦法給小山一個合法的戶口，卻沒辦法讓你光明正大地站在村里人面前。”

　　“我知道，誰讓我二十多年前殺了人，這是我自己造的孽，跟別人沒有關系，我就算在大山里終老，也不會怨恨任何人。”

　　她竟然是個殺人犯。

　　何婉清暗暗搖頭。

　　看來陸振云對她是真愛，否則不會冒著那么大的風險藏她，還跟她生了孩子。

　　“振云，這半年你一定要小心謹慎，千萬別再弄出十年前的事來，如今我只要想起那個女知青，就覺得對不住她。”

　　何婉清渾身一凜，看向秦定坤時，見他也緊抿著嘴唇，睜大了眼睛。

　　終于提到十年前秦定霜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