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那句——我是少爺的人了。

　　“我確實是少爺身邊的人啊。”

　　至于摸小腹，雀兒很是理所當然：“我也確實吃的比較多。是他們自己誤會了。”

　　“這么說還確實是我的問題了？”

　　顧從宜挑眉，濕發貼在他的耳前，搭配撩撥人的語氣別有一番旖旎氛圍。

　　雀兒無聲眨眼，仿佛在說：不然呢？

　　他道：“那隨他們說好了，反正我也不介意——”

　　說到后面三個字，他們二人顯然都想到了什么，一陣惡寒。

　　遂而唇畔揚起又壞又懶的笑：“至于名分什么的，你若想要我也可以給。”

　　想來大小姐說的那些話他都聽見了。

　　雀兒抿了抿唇，凝著他不停往下滴水的濕發還是沒忍住，從涼榻上起身，拿來干凈的帕子遞給他，嘴上嘟囔著：“沒想到少爺是這樣的人。”

　　他沒接，曼倦地躺進貴妃椅，慵懶著嗓音：“你幫我擦。”

　　見他一臉倦容，雀兒又恢復了往常的狀態，依言照做，動作輕柔不少。

　　顧從宜闔眼享受著。

　　擦干后把那綢子般的長發隨手一挽，雀兒沒再用發冠，而是拔下自己發間的一根簪子給他固定住。那根玉簪通體青白玉質沒什么花式，在他頭上并不違和，兩人的碎發同時散落在臉龐兩側，襯得眉眼柔和。

　　她按揉著他頭部的穴位，感受到他緊繃的身體漸漸放松，緩聲道：“少爺累了，我去準備幾道下午茶。”

　　“不用。”

　　也是，畢竟才剛用完午膳。

　　長手長腳蜷在這張對他來說并不算大的貴妃椅上，看起來實在有些脆弱可憐，讓人忍不住想為他做些什么。

　　雀兒抿了抿唇，又提議道：“那要不我給少爺做酥酪吃？”

　　酥酪甜甜的，冰冰涼涼的，夏天吃最好。

　　顧從宜有些好笑地睜開眼，那雙眸子漂亮瀲滟的不像話。

　　“還真把爺當孩子哄了？怎么，提前進入角色？”

　　“……”

　　雀兒倏地松開手，用行動表示不愿再談，拿出小籃子里的破衣服和針線坐在涼榻上無聲縫了起來，縫著縫著就漸漸沉浸進去，徹底看不見他的存在了。

　　顧從宜就很欠的湊到人家面前：“生氣啦？”

　　雀兒背過身繼續縫，沒說話。

　　顧從宜又湊到另一邊，揚起的唇和那雙含了笑意的眼眸讓他這張臉看上去多了幾分昳麗妖冶，說的話和語氣又讓他略顯純真，矛盾感在他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

　　“真生氣啦？”

　　雀兒專心手上的繡活，徐姨娘方才那句“心靈手巧”確實沒說錯，顧從宜看著她化腐朽為神奇，不動泰山。

　　只要他不說話，周遭就靜謐得能聽到二人的呼吸聲，一點一點，夾雜著窗外蟬鳴，和珠簾被風吹拂發出的珠玉碰撞聲，能撫平人心尖尖上那股子躁意。

　　戳了戳她的手臂，指尖觸及一片柔軟彈性的肌膚，他理不直氣也壯：“理理我唄？”

　　她終于有反應了，顧從宜樂見其成，眼巴巴望著。

　　然而雀兒只是抬起那長睫，在某人興奮期待的目光里緩緩道：“少爺，你好煩啊。”

　　“…………”

　　顧靜抒在什么閣喝了一盞茶便回了自己院子。

　　畢竟她還有許多問題需要那個人解答。

　　今日有太陽，卻并不怎么熱，天邊云多且風大，同桃迎她進屋的時候就順口說了一句要變天了。

　　任她幫自己凈了凈手，顧靜抒問道：“我走之后夫人有沒有說什么？”

　　同桃搖搖頭：“只是閑話家常罷了。不過散席后去了錢夫人的廂房坐了會，萃芝萃蘭都沒讓進。”

　　顧靜抒若有所思。

　　這會徐姨娘正在發大火氣。

　　“她兒子自己爭取不到我有什么辦法？還說要把正妻之位給那丫頭，他可真敢說，呸，不要臉！”

　　徐嬤嬤扶著老腰，撿起她一進屋就狠狠摔在地上的藥包，寬慰道：“夫人原本就沒打算把小姐嫁進他們家么？”

　　徐姨娘沉默了一會，胸脯短時間內平息不下來。

　　“其實……想過的。錢家那公子沒幾年可活了，所以錢夫人才著急忙慌給他娶妻，為的就是留后，靜抒若是嫁過去，日后可就發財了，不比在這顧府有前途？反正也就那幾年，等錢公子去了帶著家產回來再找個喜歡的便是，這樣既能留在江南，又能衣食不愁。可那公子只中意那賤蹄子。”

　　說到這，徐姨娘冷笑：“方才蓉娘還問我能不能靜抒和雀兒一起嫁了算了。”

　　徐嬤嬤當即啐了一口。

　　“我呸！我們又不是離了他們活不了，還真把自己當人物了不成？！夫人，您接下來怎么打算的？這個……也是她給的嗎？”

　　徐姨娘垂眸看向徐嬤嬤短胖手指攤著的藥包，點了點頭：“墮胎的。”

　　徐嬤嬤駭然：“那好歹是二少爺的種啊！夫人，此事您可不能犯糊涂，起碼不能出在您手上，二少爺和長公主殿下會要夫人您償命的！”

　　“你急什么？”

　　徐嬤嬤猶如驚弓之鳥的樣子成功把徐姨娘逗笑了，她拍了拍她的手臂，提著藥包轉身坐進身后的檀木椅，下巴高抬，目光高傲。

　　“別人可能不了解，但我最是清楚，顧從宜這人看似最不守規矩想一出是一出，但女色子嗣上他才不會亂來，依我看，雀兒那死丫頭壓根就沒有懷上。”

　　“沒有懷？”徐嬤嬤一愣，“可是涼亭上……”

　　徐姨娘反問：“是她說自己有了嗎？”

　　徐嬤嬤一哽：“雖是沒直說，但是大家有目共睹。”

　　“那便是了。既沒直說，那便沒有。”徐姨娘看著那袋藥，只覺嘲諷：“我是想留在江南，不得不得已需要錢家的幫助，可這世上能幫我的，并非只有一個錢家，竟打算借我之手殺人，呵。”

　　“娘！”

　　門外傳來顧靜抒的聲音，徐姨娘眼神一變，徐嬤嬤頃刻了然，立馬將藥包收入囊中。

　　門一開，徐嬤嬤老臉上堆著笑：“大小姐來了，進來吧，老奴給大小姐做冰酥酪吃。”

　　顧靜抒將她額上的汗看得真切，視線往屋里攪了一圈，重新回到徐嬤嬤的臉上。

　　她笑著應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