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余的話顧從宜自動省略，只問：“比之蘇首輔家的長女如何?”

　　蘇首輔家的長、長女？

　　那不是欽定的未來太子妃嗎？？？

　　爺問這個做什么！

　　顧準可以確定，公子的想法還不是一般的危險。

　　他深吸一口冷氣，在主子炯炯注視下，好言相勸道：“這、難說。不過這丫頭還小，蘇大小姐卻已值妙齡，況且蘇大小姐未來是要做您表弟媳的人，親妹妹還與您有婚約，不論哪一樣，公子都不該背后編排人家。”

　　顧從宜壓根聽不見他苦口婆心的勸告，“你錯了，正因為她年紀小，潛力也大，美人在骨不在皮，你信不信，無論是人骨的骨還是風骨的骨，我都能將她鍛煉得極好？”

　　顧準在那個時候才敢確定，他家爺多少是帶點養成癖在身上的。

　　神思回籠。

　　顧準下了定論：“爺，這樣的貓您養不熟。”

　　雀兒身影早消失在綠廊盡頭，顧從宜收回視線，輕瞥過去，“讓你打聽的事呢？”

　　顧準方才想起正事來，連忙道：“打聽過了，鳴玉街長說，不止秦淮閣，加之整條花街都沒有蓮葉這號人。”

　　“那便再往前面查，最好從哪里死過人開始。”

　　“是。”

　　……

　　萃芝扭頭一看，瞪圓了眼似是不敢相信，上下細細打量了一番，嗤笑出聲：“雀兒，你這是什么裝扮？”

　　眾人聽言紛紛轉頭看了過來。

　　她似乎極喜歡杏色配黛青，加上鼻骨那顆小痣，整個人清新淡雅，本是格外清冷的小姑娘，偏偏腦袋上一邊掛了一個不太規整的丸子，青綠的發帶末端自然下墜，怪異的同時，又添了幾分說不清的俏皮。

　　雀兒輕巧路過一排排憋笑的人群，對上萃芝的冷嘲熱諷，她似乎有些苦惱：“有什么不妥嗎？”

　　“對你的話，那是妥的不能再妥了。勉為其難告訴你吧，身為丫鬟束發不端形容不整可是要挨板子的哦。”

　　說罷，萃芝一副心情極好的樣子，嘴角勾起，看向她的時候從來不掩飾眼下壓著的憎惡，現下還多了一份興奮和迫不及待，仿佛她在砧板為人魚肉，已然命不久矣。

　　“是嗎？”雀兒看起來更煩惱了，蹙著細眉。

　　眼唇之間……莫名帶了抹羞澀？！

　　萃芝剛想到這個形容，便聽得這丫頭用軟涼的聲音詢問：“若是主子為我綁的呢？”

　　眾人神色一變，萃芝唇邊的笑也隱沒下去：“你說什么？”

　　雀兒害怕地抬起眼：“謝謝姐姐好心提醒我，奈何是公子為我扎的，實在是沒辦法拒絕，若是待會夏秋姑姑怪罪下來我可怎么辦啊？”

　　在場各位敏銳地抓住了關鍵詞。

　　話外之意萃芝如何聽不懂，氣得手都顫了起來：“你！”

　　見她再一次吃了個悶虧，萃蘭擰著帕子笑不可支：“哎喲，怎么是好呢，偏偏是公子的杰作。”

　　煽風點火自是最不怕麻煩的。

　　其他人一聽連忙道：“那便不用擔心了，這不會罰，還是多少人求不來的賞賜呢。”

　　“給我閉嘴。”萃芝臉黑得不行，指著那丫頭怒道：“不就是扎個頭發而已你有什么好得意的！”

　　雀兒杏眼無辜睜大，小小身子宛若蒲葦晃蕩無依，猛搖頭：“我沒有，姐姐誤會了。”

　　萃芝見她這樣更是怒不可言：“你裝什——”

　　“吵什么呢，萃芝，在外面都能聽到你的聲音。”

　　顧靜抒帶著同桃浩浩蕩蕩進了露臺，話問得輕飄飄的，一雙眸子卻朝萃芝斜睨了去：“同桃，在顧府鬧事的丫鬟應當如何處置？”

　　“回小姐，在顧府犯事者，小事罰月銀，往后依次是遣送出府，轉賣，報官。”

　　顧靜抒恍然大悟般，再睨向萃芝：“你想要選哪一樣？”

　　萃芝的臉一下唰白。

　　“奴婢知錯了，奴婢知錯了，大小姐開恩啊！”

　　“知道錯了就坐好，整天人在哪就弄的哪里雞飛狗跳的，煩不煩？”顧靜抒翻了個白眼，徑直路過她跪地求饒的身子。

　　雀兒看著萃芝緊貼地面的手掌慢慢收緊成拳。

　　可這個時代就是如此，總有壓制你的人，沒有人能一直猖狂下去，碰上那個人，任你百般不服氣也得乖乖低頭。

　　夏秋姑姑進露臺時，已經坐的差不多了，見大小姐終于按時來聽課，她臉上也揚起了笑容，連帶著看到雀兒的發型都沒有大驚小怪。

　　“昨天教了大家如何煮茶，在正式今天的內容前，咱們回顧一下，先煮一遍給我看看。”

　　朗聲說完，夏秋姑姑低聲對顧靜抒道：“小姐，可需要奴為您演示一遍？”

　　“姑姑也太瞧不起人了。”顧靜抒嗤之以鼻，當場給她來了一套，雖然動作不甚華麗優美，但順序總歸是沒錯的。夏秋姑姑著實吃了一驚，感動不已：“……看來小姐是回去琢磨過的，小姐如此用心，奴甚是欣慰。”

　　那是，她昨晚可是在雀兒指導下加了夜班的。

　　顧靜抒心安理得聽著夸贊，得意的眉飛色舞，瞥向一邊的小丫頭。

　　雀兒微微笑了，肯定的點點頭。

　　這一笑，滿堂失色。

　　角落里萃芝憤恨地扯著帕子。

　　顧靜抒瞪大了眼，有被這個小丫頭驚艷到。

　　這發髻，顧靜抒一看便知出自自家兄長之手，在她小時候兄長就有這想法，只不過她當時寧死不屈，這會有了別的實驗對象，他定是不會錯過的。

　　得虧是雀兒，也只有她能坦坦蕩蕩頂著出來還無礙美貌。

　　雖是前面幾眼有些許好笑，但看久了意外順眼起來，正是這兩個不太正經的丸子為她增添了一股人間氣，有種終于落入凡塵的感覺，不再那么飄飄欲仙。

　　夏秋姑姑接下來就行走接物進行了系統教學，雀兒根本不像說的那樣，反而聽得格外認真。

　　顧靜抒越發確定那只是雀兒信口胡謅的故事。

　　“本來這些主要是為了大小姐而設，其余的沾光聽聽罷了。但有時呢，丫鬟的狀態也會代表府上門面，走路說話待人做事皆要文雅，不可莽撞。”

　　夏秋姑姑走了兩步，“像這樣，雙手交放于腹前，抬頭挺胸，下巴微收，快慢都不可丟了儀態。記住了嗎？”

　　卻是走了幾遍都不太滿意，夏秋姑姑便命每人頭頂碗水練走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