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漁連忙拉住,“相公,相公,息怒。我與旦旦一直以義女待老頭子,從我這論起來,說是父親也不為過。”
李斯就坡下驢,看陳漁面子是一方面,他還真怕自己一拳把這干巴老頭打死了。
半推半就的被陳漁拉入西耳房,一肚子火沒處發的李斯看什么都不順眼,正要將墻上掛的“二郎擔山逐日圖”撕下來一把火燒了。
陳漁突然扯下蒙面薄紗,撒嬌道:“相公……”
一見這張絕世容顏,李斯所有的火氣都被拋去了爪哇島。
別問爪哇島在哪里,問就是在小腹。
****,呸,靜候佳音良久,沒能等來下句,李斯爪哇島上的火氣越積越盛。
“相公,我餓了!”
李斯連連搓手,“嘿嘿,我也餓了!”
豪氣地甩出薛寶釵給的那張五百兩銀票,“花子,上街弄些宵夜來。”
花子接過銀票,“霄夜是什么?”
“霄夜就是有多遠滾多遠!”
“哦。”
花子乖巧地點頭,開門便走。
陳漁一閃身,搶過銀票,看下面額,“相公豪橫啊!走,我與你同去!”
眼看二美攜手同行,李斯急了,你走了,我跟誰橫去!
掃了眼床上昏睡的旦旦,跟她好像也行,只是未免太趁人之危了。
此時強要了她,事后難免會有怨氣,這可是另一個沉魚!
再說了,閨房之樂,樂在千呼萬喚、琵琶半遮、欲拒還迎。
旦旦姑娘咸魚一條,何來樂趣可言。
李斯三兩步追上,道:“王安中毒,拿了嚴知府,攪得外面雞犬不寧、兵荒馬亂的,還是我去吧!”
二女相視一笑。
花子嘴快,“就知會是這樣!”
陳漁盈盈下拜,“那就辛苦相公了。”
李斯擺擺手道:“不辛苦,不辛苦,只要娘子同意跟我磨豆腐便好!”
花子眼瞪起來了,“豆腐好吃,好吃豆腐,離開京城大半年,我還真懷念豆漿油條了呢。”
“要死了你!”
陳漁擰著她的耳朵,轉回正房。
留李斯一人在院子里愣怔,油條有了,豆漿還會缺嗎?
看著陳漁拿銀票扇風的婀娜背影,李斯狠狠咽了口唾沫,那你倒是把銀票還我啊!
罷了,好在袖里還有從龍王廟得的十兩銀子,買幾份宵夜肯定夠了的。
只是這個時辰了,宵夜不一定有,賣早點的肯定生爐子了。
啟明星起,東方微亮,正是黎明前的黑暗,一天當中最涼的時候。
李斯打個冷顫,胸口的兩顆痦子自行生出一股熱能,游走全身,寒意瞬間便被驅散。
只有后頸處,點點冰涼針扎似的總也不祛。
李斯抬手揉著脖子,先來到蘅蕪苑,問張青并無異常后,這才轉上大路。
三三兩兩的販夫走卒,為了養家糊口,已早早行動起來。
李斯惦記著磨豆腐,自然沒有什么悲天憫人的余思。
這年頭,誰活著又是容易的。
循著對這個城市不多的記憶,李斯走向武大郎炊餅店所在的營坊巷。
他記得,那里好像有家賣早點的。
經過竹林橋,雖是大清早,路卻又被人群堵住了。
找個賣糖葫蘆的老者稍作打聽,原來是出了命案,張大戶家那傻兒子正請人評理呢。
張大戶?
李斯心中一動,莫非因為潘金蓮的死,張大戶抓住了武大郎?
他擠了進去,只一眼,不由直倒抽冷氣。
一個豹頭環眼的絡腮胡漢子,扶著一桿直插在地的丈八長矛,矛尖上掛著具吧嗒吧嗒滴血的花信女子。
絡腮胡腳下,踩著個明顯是讀書人打扮的白面男子。
“鄉親們,莊鄰們,老少爺們都幫我阿飛評評理。這曹阿瞞趁我醉酒,竟然與我娘子勾搭成奸、通宵共宿。你們說,這小白臉可不可恨,該不該殺?”
人群跟著起哄。
“可恨,可恨!”
“該殺,該殺!”
被稱為曹阿瞞的白面書生,一身泥污,倒也不太緊張。
“阿飛,誤會,誤會啊,都是你家娘子逼太緊,我才不得不啊!
我與你情同手足,怎么可能做出如此無恥下流之事。
我一個書生,讀的是經史子集,修的是浩然正氣,寧可天下人負我,亦不愿有負天下人的。”
這話聽著怎么這么耳熟啊!
李斯驟然想起,曹操,字孟德,小名阿瞞。
那手持丈八長矛的漢子,是張大戶家的兒子,曹操喊他阿飛。
次哦!
李斯打個哆嗦,連他們也重生了?
丫丫個呸呸的,這到底是什么世道哦!
“好!”張飛聽眾人都支持他殺人,兩手抱拳拱了一圈兒。
“老少爺們,都幫我張飛作個見證。奸夫淫婦按說該浸豬籠的,我張飛人糙卻心善,就給小阿瞞個痛快。大家說怎么樣啊?”
人群沸騰了,叫好聲此起彼伏,連綿不絕。
“你就快開始吧,都大半夜了。”
“光說不練假把式。”
“就是。乍看他敢殺娘子,還以為不隨他爹,不懼內呢,誰知不過也是個銀樣蠟槍頭罷了。”
“我可是聽說,那阿飛是他娘從山溝溝里撿回來的,肯定不會隨他爹的。誰知道呢!”
曹操的臉更白了。
好話說盡,嘴皮子都磨薄了,奈何張飛就是軟硬不吃。
他不但要殺自己,更生怕別人不知道,在這人來人往的大街上,前前后后折騰一個多時辰了。
殺人誅心,殺人誅心啊。
以前輕視他了,只道他是個粗人,哪成想也是個有心機的。
悔啊!
在暢春園,沒打著狐貍反惹了一身騷。聽說那旦旦仙子,因為我的三言兩語,竟然懸梁自盡了。
嚴東樓正派人滿城抓我,嚇得我有家不敢回,就躲到阿飛家吃酒。
酒足飯飽,自然要做些愛做的事的。
哪想到,卻被阿飛抓了個現形。
狗日的衙役,你們倒是快來抓我呀!
他瞅了一圈,一眼就看見了鶴立雞群,一幅讀書人打扮的李斯。
“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曹操突然吟起了詩,這讓眾人有些懵:都這節骨眼兒上,還發什么悶騷!
李斯微微一笑,好你個小阿瞞,這是指望著以詩動人,好讓我惺惺相惜啊!
可惜,爺不好這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