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太略帶幾分猶豫，“從前你不是不愿意去落丫頭那兒？怎么這次……”
“阿奶，我聽說每次外邊來人，阿爺都會讓林落表揚拿手絕活？”
“阿奶，我肯定不惹事，您就讓我去瞧瞧。”
林老太聽了這話，眉眼間多了幾分慈愛，“原來是奶的阿纓覺得無趣了，想去看熱鬧了？”
“想去你就跟著你阿爺去吧。”
林瓔飛快下床，跑去刷牙洗臉后對林家阿爺也就是小灣村的村長林昌盛道，“阿爺，你等等我，我跟你一塊去。”
林昌盛是個精瘦的老頭，眼窩深陷，兩條深深的法令紋更顯威嚴。
“不急，人還沒來。”林昌盛喝著小酒，說話慢悠悠的。
每次上邊來人要瞧傻子，林昌盛都會提前喝一點小酒慶祝慶祝。
現在的世道和以前的世道不一樣了，以前誰家出了傻子，那是要被全村人戳脊梁骨的，說這家肯定是做了黑心事才報復到了子嗣身上，可自從新皇登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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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喬家幾個劈了柴砸了瓷器，又被林落叫去洗墻。
幾人在林落開口的時候沒敢咋胡，一人拎著一塊抹布刷墻的時候都不樂意。
喬小花最是不樂意。
她翹著唯一干凈的小指捋了捋右邊腦袋上稀疏的頭發，她堅持用偏方，右邊腦袋才長出來些頭發，瞧著沒那么禿然了，可沒想到幾年第一次來林落家，就被薅沒了。
“咱們一家四個，難道還怕她一個傻子？”
喬老娘跟喬生齊聲道：“你要是不怕，你去把她教訓一頓，讓她以后還給咱們家干白工。”
喬小花看向唯一不吱聲的喬大花，“大姐，你就樂意給人干活？”
“不樂意，但我打不過她。”喬大花甕聲甕氣應和了一聲，溫溫吞吞地刷墻。
村子里的姑娘們打架做不過薅頭發亮指甲，可是林落不一樣，她動起手來可邪門。
喬大花雖然沒有像喬老娘跟喬生一樣經歷了非人的對待，但她是個精明的懶貨，分清兩邊實力后就提不起勁去搞事了。
涼風呼呼一吹。
喬小花跺跺腳，真是一群慫貨！
“上次是我叫她逮著了弱點，這次我做好了準備，你們等著瞧她如何與我道歉吧。”
老喬家的人打算盤也不知道遮掩著點，與他們一墻之隔，就站在墻角下晾衣服的林落打了個哈欠，尋思著今兒個吃什么。
孤身寡人的時候吃什么都湊合，可多了個宴蘇就不一樣了。
哦對，還有一個病號來著。
林落想著走著，將院門敞開來，雄赳赳邁步地喬小花脊梁骨一僵，邁出去的胳膊腿不知怎的同邊了。
“大人，我家那苦命的小孫女就住在前邊的院落里。”林昌盛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聲音里那心疼勁兒倒是挺濃。
林落抬抬眼皮，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就瞅見她便宜阿爺林昌盛領著個穿紫色官服的人近前來，后邊跟著的是幾個差役，再后邊就跟著小灣村的人了。
“唉，我總讓落丫頭跟我們回家住，可她不樂意，就愿意守著她爹娘留下來的這座院落。”林昌盛說著，眼神瞥過來瞧見林落，眼睛一亮快步走過來，扯了林落的袖子道，“落丫頭，這是新來的縣令大人，你快給人見禮。”
后后邊跟著的林瓔踮起腳尖，來了！傻子的拿手絕活就要來了！
林落不動聲色地扯回自己的袖子。
她的衣服都是讓張偉幫忙代買的，瞧著與這個朝代窮人家的衣裳一般，可柔軟度與舒適度卻大有不同。
“見禮？”
林落輕挑眉尾，“見過大人。”
縣令將林落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通，“你家這小孫女瞧著可不像是傻子。”
這小姑娘臉上的胎記是有些不堪入目，可不論是穿著還是言行都不見錯處，瞧著更像是一個正常人。
林昌盛心里也犯嘀咕。
小兒子家的傻子今天有點不大一樣，他對縣令尷尬地笑了笑，“許是家中老婆子到處求神拜佛有效果了，才讓落丫頭瞧著機靈一點，不過她的確是個傻的，我們全村子的人都知道這事。”
林昌盛對林落說話：“落丫頭，不是這樣見禮，和以前一樣見禮，你不記得了？”
林落看著林昌盛許久，才‘哦’了一聲，“你是說，先跪下給別人嗑三個響頭，再去舔別人的鞋，再……的那種求法？”
“對對，就是那種，你以前見了大人們都是那樣見禮的。”林昌盛眉宇間浮現幾分樂色，以往只要林落磕了頭舔了鞋，這事就成了大半。
林落掏了掏耳朵，“阿爺，我前陣子讓石頭砸了不太記得是怎么行禮的了，不如你給我示范示范？”
林昌盛臉色一沉，“我怎么能做那種事情！”
他好歹是一村村長，討好縣令到下跪，那得叫人在背后詬病。
“你不能做？就要我做？”林落嘖嘖兩聲，“阿爺的臉皮，讓我自愧弗如。”
縣令雖是新官上任，對這小灣村不甚熟悉，但也從爺孫倆的談話里覺察出什么來了。
“小灣村今日就到這兒，聽說隔壁村還有個傻子？”后半句話是縣令對他后邊的差役說的。
等差役點頭，縣令就帶著人撤了。
林昌盛看看縣令幾人，又看看林落，一臉的褶子更皺巴了。
他指著林落片刻，扭頭追縣令去了，“大人，大人我送送你們。”
“大人你聽我解釋解釋。”
“落丫頭平日里不是這樣的，她的確是個傻子，今兒個不知道抽哪門子的風，竟發癲了。”
“大人，這事周圍幾個村子的人都知道，從前的縣令大人也都知道，都親眼見過的。”
“……”
留下小灣村跟過來看熱鬧的村民對著林落討論。
“傻子今兒個，是正常了不少？”
“難不成是她父母在天有靈，讓她變正常了？”
“別的不說，傻子好像變好看了，也長高了？站在那還挺精神的。”
林落：“……”
當著她的面八卦？
村民們的注意力很快轉移了。
“誒，你們瞧瞧那邊，宴蘇的屋子怎么塌了？”
“人沒事吧？咱們過去瞧瞧！”
“我就說我昨天夜里聽到了什么聲兒，肯定是夜里塌的。”
村民們一走，躲在其中的林瓔就落單了。
林落對著林瓔笑了笑，“不是要找人來教訓我？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