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說歹說,搭進去一柄把玩的玉如意,終于使白束相信,他厲貞對白束不僅沒意見,而且還“與君初相識,猶似故人歸”。
或許是禮物和這句詩起了作用,白束臉上浮起笑意。
一行三人走到六壬門,再往里走一段路就是六壬學院講學的太極堂,清談的朝徹堂在太極堂右邊。
“白學長,厲兄,早安!”一個外罩裘領披風的胖子從門口顛顛跑過來,恭敬地向厲貞二人作揖。
“老陸,你怎么來了?”厲貞好奇道。
這胖子就是陸濟康。
陸家是三等家族,世代經商,是咸寧會的御用商人,有錢但沒地位。
這次清談是學城來人主持,規格高,他沒資格參加。
“這不是想來瞻仰一下諸位同窗的風采嘛。”
陸濟康說著就要去摘厲貞的書箱,卻被厲貞躲開。
他箱子里可裝著有意思的新款設計稿呢!
“干嘛?”
“厲兄……貞哥!算弟弟求你,我給你背書箱,你帶我進去?”陸濟康謙卑地說。
“陸兄,你我同窗,我怎能讓你委屈當書童。你與我一起進去,我看誰敢攔你!”
白束默默地退到一邊看厲貞表演,大學士主持的清談,誰敢壞規矩硬闖?
陸濟康走到厲貞身邊,攤開手掌,低聲道:“五千元。”
“陸兄!這可是宗師境主持的清談啊,豈能談這阿堵物。”
“兩萬元。”
“……”厲貞一臉“我也很想幫你”的神情。
“五萬元。”
“白世兄,咱們先進去吧。”
陸濟康抓住轉身欲走的厲貞,咬牙道:“十萬!”
厲貞眼皮一跳,這可是內衣店半個月的盈利啊。
“唉!真是被你的堅持打敗了,罷了,君子成人之美。”
厲貞把書箱摘下來,遞給陸濟康。
陸濟康激動地把披風扯掉,扔給等在一邊的仆人。
這貨里面居然早就穿著一套仆役常穿的淡藍色素袍。
吩咐好瑾兒先去山門處的茶室吃茶點,厲貞幾人就往朝徹堂走去。
……
朝徹堂后的靜室內。
大學士何平叔與六壬學院院長成天意正觀察著一個虛浮在空中,上圓下方的磨盤狀物體。
何平叔是學城占卜領域的大家,以一手“天盤推演術”著稱于世。
今日他來主持清談,就是同為學城大學士的成天意邀請來的。
此刻,成天意抱著一本厚厚的書,不停地說出最近發生的事件。
何平叔維持陣法,同時根據成天意提供的信息,調整輸入靈力的強弱,控制圓盤的旋轉速度和角度。
隨著所有信息輸入完畢,圓盤放出刺眼的光芒,旋轉速度之快以至于肉眼看去像一個圓環。
終于,光芒散盡。
圓盤不再轉動,奇異的符號如雪花一般從圓盤中飛入何平叔的眉心。
“呼……”
當最后一枚“雪花”消失,何平叔長出一口氣,睜開眼看著成天意。
“結果如何?”成天意急切地問。
“呵呵……我就知道你讓我來必是沒安好心。唉,累死了。”何平叔一臉疲憊,揉著太陽穴。
“好了好了,我那兒還有三兩朋龜茶,養腦明目,你拿去補補。”成天意氣急敗壞道。
“那……我就卻之不恭了。”
“快說。”
“成兄,結果不怎么好啊!”
“屁話,這還用天盤推演,我用腳指頭都能想到。”
“我以下說的話,只是最大的可能性,未必正確。”
“嗯,理解。”
成天意也是預知異能的修士,當然知道所謂占卜預知,其實就是把未來可能性最大的那個事件找出來,但“現在”的任何一點變化,都會導致“未來”發生改變。
這也是為什么那么多修士家族喜歡把自家沒能覺醒的人說成有“預知”異能的原因。
畢竟,這玩意就和天氣預報一樣,準不準的,全看天意。
你要非說我預知的不準,那只能說明你心不誠啊。
……
“你當知道,一切都和18年前的庶民大暴.亂有關。
那次暴.亂,持續兩年,結果一位亞圣神滅,三位大宗師隕落,宗師境以下修士死傷近十萬。
自一千九百多年前,人族圍攻真龍應冥那場大戰之后,修士界何曾有過這么大的傷亡?
你剛才提到的火槍、火炮、炸藥,就是罪魁禍首。
至于暴.亂平息那年,天際忽現的“黑眼”,咸寧會認為是圣人降世,因為靈力波動強大,那一晚,也確實出了一個驚才絕艷的后輩。
可實際上,還有一種可能,靈力封印!”
何平叔直直地看著成天意,一字一頓地說。
成天意則汗毛乍起,驚呼道:
“怎么可能?!
靈力封印是上古應龍死去時,為防止靈力瞬間涌出才出現的無上法術,和所謂的雷劫一樣,都只存在于龍族傳說中。
因為靈力衰竭,真龍應冥死的時候都沒出現。
再說,龍族自萬年前天道崩壞,已經被天道壓制,修為大降,現在幾近亡族。怎么還會有這么強大的龍!”
“成兄,誰說封印的就是龍呢?”
“不是龍?哈,難道還有其他妖物比龍強大?”成天意顯然不信。
“為什么不能是封印人的?”何平叔低聲道,他也在懷疑這個過于荒謬的推演結果。
“封印人?
就連圣人神滅時都不會引起的異象,什么人能引發?
若他的靈力真這么強大,我們也不用在這里推演了,早把他找出來供著了。”
成天意搖搖頭,想結束這次無意義的對話,“所以,推演的結果是什么?”
“結果是——靈力道衰,庶民崛起!”
……
厲貞進了寬闊的朝徹堂,直接把坐在后排靠柱子位置的二等家族子弟“請”到了前排,在已經暖熱的談坐上坐下。
這種談坐前面有個案幾,坐墊無腿但有靠背,右手邊還有扶手。
既方便跪坐,也可以在累的時候放松一下,算是既保留傳統又有創新。
畢竟在這個沒什么娛樂活動的時代,吹牛聊天算是最好的消遣方式之一了。
所以往往一談就是三四個小時,談完開始聚餐,啥也不耽誤。
白束也挨著厲貞坐下。
朝徹堂內認識厲貞與陸濟康的人也都擠眉弄眼地跟他倆打招呼。
陸濟康把書箱放在厲貞身邊,去組織清談的教習那里領了個蒲團,乖巧地坐在厲貞身后。
那教習厲貞認識,叫白練,和自己大哥關系挺好,是靈龜島白家的旁支,從無咎城,也就是厲家辦的履霜大學畢業。
于是厲貞站起來,特意隔空給他行禮,白練笑著回禮。
此時,大堂內已經坐了四五十人,有男有女,俱都是一二等家族的子弟,有趣的是,他們身后的書童大都是三等家族的同窗。
怪不得陸濟康要給自己當書童,原來是別人已經有書童了,只是不知道他們的書童多少錢。
教習白練板著臉看了一圈,他已經看出來多了好多不該來的人,但不好揭穿,看時間差不多了,就敲了三下磬。
清脆的聲音在大堂內回蕩,主人們依舊交談嬉鬧,“書童”們開始從書箱里往外拿筆墨紙硯。
四個穿紅袍的書記員也陸續進來,在四個角落的位置坐下。
不過,他們不是用筆記錄,而是用一顆水晶球,只要輸入靈力就會自動記錄影像聲音。
這種影音球內部有一個叫“寸鏡”的陣法,造價并不貴,厲貞曾想過用它拍電影,但是因為沒錢而作罷。
不過,真的有人販賣錄像,內容五花八門,從對戰修行的錄像到歌舞娛樂錄像都有,既有教人成長的,也有教人成人的。
厲貞及時阻止了陸濟康拿筆墨紙硯,而是自己親自拿,搞得陸濟康一臉感激。
可是因為慌亂,一張稿紙還是落到了白束案幾旁。
白束撿起那張紙,掃了一眼立刻滿臉通紅,瞪著厲貞,氣憤道:“下流!”
把那紙揉做一團扔了回來。
厲貞把紙鋪平,這可是他在馬車上好不容易畫的設計圖,加了黑絲元素,只是還有些細節沒確定。
為了表現穿上身的效果,他畫的是模特整體效果圖,把自己以前在美術輔導班學到的素描技藝發揮得淋漓盡致。
“這是正經生意,怎么就下流了。”
“你!無.恥!”白束抓起自己的書箱,氣哄哄地走到前排,把剛攆走的那個二等家族子弟又攆回來了。
“貞哥,技術不錯啊,給我畫一幅唄,衣服再少點兒。”陸濟康伸著腦袋說。
“滾!”
“好嘞。”
“不懂情趣!”
陸濟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