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我的猜想是對的，那龍樹和女人的差距，也是天上地下。

　　“龍樹！停下來！”我呼喊著。

　　用自己的本體對抗火，龍樹是在自殺。聽到了我的哭腔，我感覺身邊的風越發大了起來。艾倫的怒氣值也是越來越重了。

　　“為什么？為什么一定要龍樹死！”我哭了。

　　“死？沒有生，哪里來的死？我只是想讓他消失。”女人詫異得沖我挑了挑眉。

　　我不理解女人的話，卻感覺一切似曾相識。

　　恍惚一千年前，龍樹也是如此對抗著這滿眼的大火……

　　我感到肚子一陣劇痛，低下頭，隆起的肚子擋住了我腳下的路。不遠處，是一片氤氳的蒸汽。那是條河。

　　看著龍樹漸漸抵擋不住，我用力向河水跑去，縱身化魚。

　　身體的改變，是撕心裂肺的疼。感覺我的身體被水沖走，我驚叫一聲，萬物寂靜。剎那間，我縱身一躍，大雨滂沱，火焱漸漸熄滅。我看見龍樹回頭看向我那驚恐的表情，不顧及身上的傷，大喊著像我撲了過來。

　　一如剛剛艾倫奔向我的樣子。

　　他們的身影疊在一起，他們急切的眼神那般相似。

　　“不要！”

　　龍樹的聲音凄厲得劃過天空。我感覺肚子很痛，痛到不能呼吸。

　　“蠢女人，孕期變身會讓你失去肚子里的孩子，你會因此受到詛咒！”

　　我聽見了一個女人的笑，笑龍樹不是對手，笑我愚蠢。

　　在我的世界里，怎么可以允許你肆意妄為。

　　恍惚中，我又看見了不遠處氤氳的蒸汽。好像被什么附體一樣想都沒想就向河水奔去……

　　“阻止她！”我聽見艾倫的聲音在身后響起。

　　“不要！”我聽見了龍樹撕心裂肺的驚叫聲。

　　“回來！”我聽見了良的風聲離我越來越近。

　　身后的風越來越近，我奮力投身入河，在我接觸到河水的瞬間，我的皮膚和骨骼傳來撕裂的疼。河水慢慢變紅，和火一個顏色。我猜是我的血，可是我看不見身上的傷口。我呼吸困難，肺里全是河水。

　　“都想起來了？哈哈哈哈，沒用的，結局不會變的。”女人的笑聲讓人腦仁疼。聲音也變得凄厲起來：“蠢女人。蠢了一千多年。你因為傷害了天使之子被詛咒永世失去生育能力，縱使你回來了，又能挽回什么？”

　　“你做了什么！”我聽見艾倫的聲音，還有劇烈的打斗聲。他終于出手了嗎？為什么？

　　“你們都是魔鬼！”我聽見了龍樹憤怒的吼聲。

　　“小樹苗，一千年前你不是我的對手，如今也不是。”女人輕蔑的語氣好像在對視一只螻蟻。

　　“我以撒旦之名命令你，停下來！”艾倫的聲音也變得兇殘起來了。

　　“天使，你命令不了我的。”女人放肆得笑著。四周的火光也變得更加明亮起來。

　　天空下起了紅色的雨，越來越大，我的視線也越來越模糊。我想呼吸，奮力得擺動手臂，卻發現自己已經化身為魚。我一躍而起，帶著猩紅的巨浪，帶著風，向戰場中心飛去。

　　俯身，我看見了龍樹的臉。他仰著頭，他的眼睛如寶石一樣閃亮，只是里面多了許多我看不懂的東西。如果他還有力量，一定會不計后果的把我送離戰場吧，那這一次換我來保護你吧。我用翅膀一樣的魚鰭把他護在身后，然后用另一側的魚鰭奮力得對著顫抖在一處的女人和艾倫拍去……

　　為什么，為什么要毀掉這里？

　　我拍起層層巨浪，河水打起旋渦，水流倒轉。

　　為什么，為什么龍樹要死？

　　我紅了眼，要掀天翻地。

　　那一瞬間，山崩地裂與我的哀鳴混在一起，震耳欲聾。地面塌陷出一個巨坑。

　　“愚蠢至極。”女人的聲音凄厲難聽。“你殺不死我的。你也永遠救不活這個世界。”

　　我聽見女人墜入深淵。山石滾落，洪水灌入，皆沒有回響。幾秒后，艾倫從深淵中升起，他扶著風，眼神溫柔且堅定得向我飛來。

　　“糟了！”我聽見了良的聲音。“快走！動物世界要毀了。”

　　“快送大魚走！”我聽見了龍樹怒吼道。隨即，就又是一陣地動山搖。巨坑開始塌陷，越來越大。我看見龍樹移來漫山樹木，用根系阻止深淵的生長。可是速度不夠。我看見樹葉飄落，綠色漸漸褪去，大地一片死灰一般，仿佛一切都是假的。我看見良仰起頭看我，可深深的帽檐還是把他的眼神藏在了陰影里。

　　我嘶鳴了一聲。

　　“快走！”我看見龍樹伸出的手指變成了藤蔓一樣的枝條，輕柔又迅速得把我推離了戰場。“相信我，這個世界，我會替你守著。”

　　“小家伙！”

　　在我還在猶豫的時候，艾倫一把托住我。快速得向來時的方向飛去。看著逐漸變遠的龍樹和良，我想問，他們要怎么辦。可是，發出來的聲音卻是一聲劃破云霄的長鳴。

　　“終于……還是這個結果嗎？”

　　我乘著風在百年間穿越了幾遍，卻什么都沒有改變。龍樹一定會死，動物世界注定毀滅。

　　可好像，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

　　我的身體在空中漸漸變回人身，眼前出現一片光明，明亮刺目，眼前的一切也漸漸模糊最后消失不見……

　　“艾倫，我覺得這里很奇怪。我們盡早離開好不好。”

　　艾倫俯下身來抱住我，輕聲在我耳邊說：“好。剛剛阿姨來信，說要我們去街頭的裁縫鋪取定制婚禮服。聽說禮服店隔壁有一家甜點店很有名，我們順路去買些甜的給你吃。”

　　“你最懂我了。艾倫打算送些什么祝福給新人呢？”我往艾倫的懷里又蹭了蹭。他的懷抱很溫暖，聲音很舒服，讓我瞬間安心下來。

　　“我以天使之名祝福你，解除詛咒。”

　　“你在說什么呀？”我有點莫名其妙。

　　“沒什么。”艾倫笑著拍拍我的頭。

　　我把手揣進口袋，莫名摸到了一顆蛋形的東西，不知道為什么，一個好聽的聲音在我的耳邊響起：“如果找到樹的種子，要稱它是魚，不然不會生長的哦。”

　　我偏頭看了看艾倫，他只是笑著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