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愛卿,方從哲之前提議,讓國子監的生員們去京營練習君子六藝中的騎和射,還要麻煩愛卿操心一下了。”
“君子六藝中的騎射?”
“哦,朕將“御”改為了“騎”,畢竟我大明現在沒有像當初那樣的戰車了。”朱由校說道、
“微臣明白。”徐光啟回答道。不過徐光啟內心卻想著,這方從哲竟然還會為朝廷著想的?徐光啟對于方從哲的感官并不好,因為方從哲是浙黨領袖,而他老師的好友李贄,就是被前浙黨領袖沈一貫命張問達陷害入獄的。
“還有,朕要在明年的恩科中,加入一些農學,徐愛卿汝了解農學,到時候恩科中關于農學的出題,就由愛卿出吧。”朱由校接著說了一句。
徐光啟聞言,也沒有什么異議。
“務農講武,不可偏廢,朕也不需要他們能夠像中山王那樣通曉兵事,只要不弱不禁風就行,但是,不能不知農事,農事乃大明的國之根本啊。”
徐光啟聽了朱由校的話,內心微微有些驚訝,他之所以驚訝不是朱由校如此看重農事,因為任何一名帝皇都知道農業對于一個國家的重要性,讓徐光啟驚訝的是朱由校開頭所說的“務農講武,不可偏廢”。
這是李贄的提出的觀念啊,因為徐光啟的老師焦竑和李贄一樣也是泰州學派,而且自己的老師焦竑與李贄的關系匪淺,所以對于李贄的著作徐光啟也是熟讀過的,自然知道這是李贄的觀點。
但是李贄本人過于激進導致被人批判成離經叛道,最終被朝廷下獄了。
見到徐光啟有些驚訝的面孔,朱由校有些疑惑的開口道:“徐愛卿,有什么事嗎?”
“陛下,您之前所說的,是李贄的觀點啊。”徐光啟有些糾結的開口:“而李贄則是被朝廷給下獄了啊。”
“朕知道是李贄的觀點,對于李贄一些的觀點,朕深感認同,所以朕就給其平反了,不過徐愛卿,朕沒有想到汝還對李贄的思想也有所了解啊。”朱由校對著徐光啟說道。
聽到朱由校個李贄平了反,徐光啟內心一喜,但還是臉色平靜的對朱由校拱手說道:“回陛下,微臣的老師焦竑和李贄是好友,微臣受其影響,去讀過一些李贄的著作。”
難怪徐光啟和那些腐儒們不一樣,原來是接受過李贄的思想的啊。
“那么徐愛卿,汝應該了解李贄的思想吧?給朕好好的講解一番吧。”
......
就在朱由校和徐光啟討論李贄思想學問的時候,在宣府附近有一隊人馬正在行軍。
“許僉事,咱們不進宣府城嗎?”隊伍中的劉忠對著身邊的許顯純說道。
“劉公公,咱們錦衣衛的人已經探明清楚了,那八大晉商的本家都在那個張家口堡,范三拔那小子沒有說謊。”許顯純對著身邊的劉忠說道。
“還有陛下將騰驤兩衛調給咱們,就是怕宣府等地的官員與八大晉商有所勾結,所以某以為,咱們不用去宣府,直接去張家口堡為好,去了宣府,難免會打草驚蛇。”
許顯純知道自己眼前的這名太監是代表著皇帝,所以表現的還是比較恭敬的。
“咱家明白,不過這張家口堡?”劉忠的眉頭微皺:“咱家記得,這張家口堡可是一座軍城啊。”
“嗯。”許顯純點了點頭,說道:“這張家口堡,建議我大明宣德四年,本來是長城防線上重要駐軍城堡,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這張家口堡的軍事功能被商業功能給取代了,聽說這張家口堡里的票號和商號,可是比京師還多呢。”
“這一年的貿易額,差不多都有好幾百萬,甚至是上千萬呢!”
“是嗎?這么多?難怪皇爺要讓咱們接手晉商的產業呢。”劉忠感慨了一句,接著看向許顯純說道:“皇爺可是交代了,之后咱們是要接管晉商們的產業的,接管這些產業的人手準備好了嗎?”
“劉公公,某人為這些產業的管理還是照舊為好。”
“此話怎講?”劉忠眉頭微蹙。
“劉公公,晉商的產業遍布整個山西,就連外地都有涉及,咱們去哪里找那么多管理者呢?”許顯純搖頭道。
“況且,咱們重新找來的人,不一定能夠快速的上手,將這些產業重新妥善的經營起來,這會給陛下帶來損失的。”
“那汝的意思是?”劉忠認真的聽了起來。
“咱們只要將其中與晉商本家沾親帶故的人抓了,其他的照舊,只要派一些錦衣衛和東廠的人將他們監視起來,以免他們不配合搞亂。”許顯純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咱們還可以將那些管理被抓的產業,交給愿意和咱們合作的人打理。”
“就是說只要那八大晉商名下產業的掌柜,沒有和八大晉商有血緣關系的,咱們都可以留下,甚至可以提拔他們,這樣一來,他們就會感覺,他們不過是換了一個大掌柜的,一個能夠給他們帶來好處的大掌柜的。”
劉忠聽后,思索了一番,覺得許顯純說的有些道理,這樣一來,就是說這社會上的一切照舊,只是沒了晉商八大家的人,但是他們的產業還在,該做買賣做買賣,工人該上班上班,只不過是換了一個管事的。
可以降低在社會上的影響力,省得引起社會動蕩。
而且,將那些與晉商親屬們抓了,所留下的管理空缺,完全可以讓在他們的手底下干活的‘外人’接任,劉忠覺得肯定是能夠得到他們的擁戴的。
畢竟那些產業的最主要的崗位,肯定是有八大晉商的親族擔任的,至于那些在他們產業里干活的外人,肯定是會被邊緣化的,但是這一些人有一點是不錯的,那就是多半對所屬行業內的一些事務是了解的,畢竟一般的事情多半是教給他們去辦的。
就像自己和皇爺一樣,皇爺決定事務,然后自己這些宦官們去干。
“到時候就按汝所言辦。”劉忠認為許顯純的提議不錯,開口道:“這些產業都是皇爺的了,咱們可不能給皇爺帶來損失。”
“這是自然。”許顯純點頭道。
“那么對八大晉商名下的產業,汝都掌握住了?”劉忠對許顯純問道。
“這是自然,某已經從范三拔的口中搞出來了,已經派出緹騎,把他們最主要的產業都監視起來了。”
說著,許顯純不由的嗤笑一聲:“不得不說,那個范三拔真是配合啊,基本上是問什么說什么,就連他老爹有幾個小妾,都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嘿嘿。”劉忠聞言也是輕笑一聲:“汝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能不說嗎?”
接著,劉忠對著許顯純開口道:“許僉事,咱們現在距離張家口堡,還有多少距離了?”
許顯純聞言,叫來一旁的錦衣衛,取來地圖,細細看了一會兒,說道:“某看,應該快到了。”
劉忠聽到快到了后,說道:“許僉事,以咱家看,咱們還是加快速度,去張家口堡,將八大晉商的主家給抄了!”
“某明白了!”接著,許顯純叫來一名軍士,對其下了快速行軍的命令:“讓騎卒們都把甲披上!”
并囑咐道:“告訴軍士們,等抄了晉商,人人都有賞錢!”
頓時間,整只軍隊行軍的速度快速的提高,浩浩蕩蕩的向著張家口堡進發。
......
張家口堡,范家。
此時的范家家主,大漢奸范永斗還不知道有一支軍隊,正在前來抄自己家的路上。
現在的范永斗正在對著自己的管家發著牢騷:“京城情況到底怎么樣了?三拔那孩子事情到底辦妥了沒有?怎么那該死的熊廷弼還擔任這遼東經略?”
“老爺,您別著急,這京城中的水渾著呢,少爺一時半會兒解決不了,倒也是正常的。”管家安慰道,畢竟京中的都是一些達官顯貴,什么人都有,要是一個不小心,那就會是粉身碎骨啊。
“他不是說他認識東林黨中那個汪文言嗎?那個汪文言在東林黨中不是很有分量的嗎?怎么現在還沒有解決事情?”
“你待會派人去京城中打探一下情況,遼東今年發生了天災,本來因為戰爭導致遼東當地的收成一直不好,現在又出了天災,如果糧食送不過去,建州女真的日子真就過不下去了。”
“如果建州女真被朝廷滅了,咱們還怎么賺銀子啊?”范永斗一臉的懊惱。
“朝廷為什么要讓熊廷弼來擔任遼東經略,來妨礙咱們賺錢?”
在嘉靖年間,這座張家口堡曾經被蒙古人攻陷過,晉商們的資產是被洗劫了一番,現在的晉商之所以能夠重新崛起,就是依靠這地理優勢,向草原上的部落走私。
自從建州女真崛起后,建州女真就成了他們最大走私的對象。
而現在,因為熊廷弼的緣故,這生意是做不起來了。
看著自己眼前的范永斗,管家開口道:“老爺,這京城中沒有消息,但是南邊有好消息啊。”
“哦?什么好消息?”范永斗焦急的問道。
“江南有商賈愿意跟咱們合作了。”
“真的?”范永斗有些激動的問道。
“真的啊。”管家點頭確認,有些疑惑的看向范永斗道:“老爺,咱們去和江南的商賈合作干嘛?咱們距離江南那么遠啊。”
“笨!”范永斗對著管家翻了翻白眼,說道:“你應該知道,咱們這些地方接連好幾年糧食收成都不好,而江南就不一樣了,糧食產量充足,和江南的商賈合作,咱們可以將更多糧食送往遼東。”
“而且,吾知道,江南等地海上走私貿易很繁榮,咱們可以借助其從海上將糧食送往遼東,給予建州女真!”
“現在熊廷弼這該死的家伙,對著建州女真們嚴防死守,使得咱們的物資不能送到建州女真的手上,現在有江南的商賈的幫助,咱們就能繞過熊廷弼的封鎖,從海上登入遼東,將物資交到建州女真的手上!”
......
此時,張家口堡城墻上,一名士卒看了眼遠方,推了推身邊的同伴道:“誒,好像有隊伍來了。”
身邊的一名軍士,聽后像遠方看了一樣說道:“不就是一支商隊嗎?有什么大驚小怪的?”
過了一會兒,一開始出聲的那名軍士又是連忙的出聲道:“不是商隊!是軍隊!”
“什么?”身邊的士卒聞言,連忙開口:“是蒙古人嗎?”
并且抬頭望向遠方。
“不,不是,是咱們大明的軍隊。”隨著距離越來越近,上面繡著“騰驤左衛”四個大字的大纛已是清晰可見。
“虛驚一場,是咱們大明的軍隊。”兩名士卒們都是松了一口氣,心中提起的石頭,也是緩緩的放下。
“去通知將軍,有一支軍隊來了!”
不過很快,令他們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在騰驤左衛的大纛旗,距離張家口堡越來越近的時候,有一支數百人組成的緹騎,向著張家古堡沖來。
一邊飛奔,一邊狂喊著:“錦衣衛奉旨辦案!閑雜人等退避!”
聽到錦衣衛辦案,一些正在出入的商隊和百姓,連忙退到一邊,將路讓了出來,畢竟錦衣衛的兇名,在大明朝何人不知?
“錦衣衛?”城墻上的士卒聞言也是一哆嗦。
很快,由百人組成的錦衣衛緹騎,很快便沖進了城中,并翻身下馬,拔出腰刀,將城門口給控制了起來。
而守在城門下方的士卒,見到一群身穿皮甲,手持腰刀的錦衣衛,很識趣的放下手中的軍器,乖乖的站到了一邊。
不遠處的許顯純見到自己手底下的錦衣衛輕松的控制住了城門便下令道:“左衛隨某進張家口堡!右衛包圍張家口堡,不許放走一人!”
“干好了大家都有賞錢拿!”
張家口堡中的一名總旗官,得到消息后匆匆剛來,看見一群披甲持刀的錦衣衛,連忙上前套近乎:“不知上差前來,所謂何事啊?”
而那些錦衣衛倒也不理他,直接上前將那名總旗官與其隨行人員擒住了。
就在錦衣衛擒住那名總旗官后,一群身披魚鱗甲,頭戴朱漆勇字盔,手持長柄刀的軍士魚貫而入。
他們分工明確,一隊隊騰驤左衛的士卒,在各自錦衣衛的帶領下,前往張家口堡中的各個商號和票號。
而范永斗對此毫不知情。
“老爺,您放心吧,這熊廷弼在朝中得罪的人很多,遲早會從遼東經略這個位置上下來的!”
“真希望熊廷弼能夠早點從遼東經略的位置上滾下來!這樣咱們也就不用費勁的去個江南的那些家伙合作了!”
就在這時,范永斗的耳邊響起了一名仆人的嚎叫聲:
“老爺,不好了官軍打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