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云榮痛聲勸道：“你知道嗎？俺家那個調皮蛋居然自己站出來說要跟他們走，那個時候俺都不知道說什么好，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帶他走！”

　　衛庚興一驚，猛地抬頭看向衛云榮，不可置信道：“村長，你家他們也去了？”

　　衛云榮淚水無聲地流下，顫聲道：“他們......第一個去的就是俺家！”

　　說罷，衛云榮狠狠地抹了一把眼睛，朝衛渝和衛澈道：“小渝和小澈，你們都這么大了，想必事情你們都已經明白了。

　　你們中的一個要跟外面那些人去服徭役，你們不去的話，他們就會抓你們爹走。雖然這對你們來說還是有些太早了太殘忍，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說完，衛云榮從懷里拿出一張紙，撕成三張條形的紙后，把其中兩張又撕得短了一些，再各自揉成大小差不多一樣的紙團，朝三父子中的衛澈遞去。

　　只見衛云榮沉聲道：“你們無法確定誰去的話，就抓鬮吧，抽到更長紙條的人代表你們家去服徭役！這......是最公平的做法了！”

　　父子三人看了一眼面前的紙團，又不由地互相對視著，遲遲不肯接下紙團，齊大娘只能扶著自己的大肚子在一旁默默垂淚。

　　衛云榮見三人還是這樣不肯做出決定，狠了狠心，朝站在正前方的衛澈眨了眨眼睛。

　　衛澈在三人中年紀最小，心思和頭腦也最靈活，他一眼就讀懂了他這位村長叔叔的意思。

　　而就在這時，衛庚興粗糙的大手顫抖著伸了出來，就在快要接下抓鬮的紙團時，一雙跟衛庚興相比瘦弱了不少的手強先一步把三個紙團都拿了過來。

　　“不用了，我去！”衛澈向前站出一步，語氣堅定而決絕地說道。

　　衛云榮和衛庚興都驚訝地看著神色堅毅的衛澈，心里皆都震驚于衛澈這小小的年紀就如此果斷地接受了這沉重的責任。

　　而齊大娘聽到衛澈這毫不猶豫的聲音也不由地止住了哭泣，反應過來后又上前拉著衛澈的手，哭道：“小澈啊，你在說什么？你是不是不知道服徭役是干什么啊？就這么答應了？”

　　衛澈卻眼神清澈地看著眼前的三位長輩，素來懂事的他自然知道如今的衛家最合適去服徭役的是自己。

　　就算這位村長叔叔不用提示他，他都打算在最后站出來的，之前只是有些不舍爹娘兄弟，還有他一直想要一個妹妹，去了之后就不能知道娘肚子里的是不是妹妹了。

　　“爹，娘，俺知道什么是服徭役，也知道這很危險，但俺決定要去，俺是衛家的一份子，幫衛家出一份力也是俺的責任。”衛澈斬釘截鐵地道。

　　衛庚興也蹲下身來，心里難受地摸著自家二兒子的小腦袋，心疼道：“孩子，你......你不懂。爹很高興你這么有勇氣，看到你這么有責任心，爹也能放心了。以后你和你大哥一定要好好照顧你娘和小洵，以及未出世的弟弟或妹妹，記住了嗎？”

　　說罷，衛庚興站了起來，朝村長衛云榮道：“村長，俺決定了，不用抓鬮了，俺去！”

　　衛云榮看著面前的衛庚興，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又不知道說什么好。

　　誰知道這時，衛澈卻掙開齊大娘拉著他的手，擋在了衛庚興身前，還沒完全長大的身體自然擋不住完全成年的衛庚興，但兩個大人在此刻仿佛都從這年輕的孩子身上看到了他的成長，真的是光芒萬丈。

　　“榮叔，俺家由俺去，就讓俺爹和大哥留下來吧。”衛澈神色堅毅地道。

　　“小澈，還是俺去吧，別忘了俺可是老大，再怎么輪也輪不到你啊！”衛渝見自己弟弟都如此有勇氣站出來，自己這個當哥哥的，可不能讓弟弟受了這委屈，便也擋在了衛庚興和衛澈身前。

　　齊大娘看到自家兩個兒子都這么有孝心，頓時淚流滿面，捂住自己的嘴巴蹲下，默默哭泣。

　　事到如今，作為娘的她也不知該怎么做，手心手背都是肉，不要丈夫還是不要兒子，無論哪種選擇，她都不想要。

　　衛庚興此時也是紅著眼睛，抿著嘴唇，心里越發疼愛這兩個兒子。

　　衛澈見自家大哥忽然站了出來，也是感動地念了一聲“大哥”，但看著擋在他身前的衛渝，他還是強忍心中的不舍，臉色更加堅定道：“大哥，你是長子，還要好好孝敬爹娘呢！這才是你該干的事！所以只有俺可以去。”

　　說罷，衛澈自己沖出了房間，朝屋外來村子抓人的官差們跑去。

　　“幾位官差大哥，俺家已經決定由俺去了，俺和你們走！”衛澈一臉平靜地站在這群官差面前，毛遂自薦般向他們說道。

　　屋里的幾位大人看到衛澈突然跑了出去，一時還沒反應過來，“小澈，別做傻事啊！”還是衛渝焦急地大喊一聲，驚醒了眾人，便都跟著跑了出去。

　　衛渝最先跑了出去，衛庚興和衛云榮也緊隨其后，齊大娘挺著大肚子抱起已經哭了好一會兒的衛洵也一顛一顛地朝屋外小跑而去。

　　“小澈，別走啊！”最先趕到的衛渝看著已經跟著那幾位官差走了有些距離的衛澈，大聲哭喊道。

　　“大哥，要好好照顧爹娘，還有弟弟們啊！”衛澈回頭朝衛渝喊道。

　　衛庚興眼見自家孩子被帶走，心里一急就沖了上去，衛云榮都沒來得及拉住他。

　　可是，那些官差也不是吃素的，在衛庚興靠近后，就有兩位官差停了下來，用手里的殺威棍交叉著橫在衛庚興的脖子上，抵住了他。

　　衛庚興扒拉著脖子上的棍子，朝衛澈喊道：“小澈，是爹對不起你啊！”

　　衛澈卻眼含熱淚地抿著嘴角朝衛庚興微微一笑，輕輕地搖了搖頭，轉身繼續跟著其余的官差走了。

　　而剛趕來的齊大娘卻始終沒有再見到自己二兒子最后一面，只能痛聲哭了起來，聲音大到連走遠了的衛澈都聽見了，可是衛澈還是強忍著淚水，不愿再回頭看自家娘親一眼，他怕自己一回頭就會忍不住沖向自己娘親的懷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