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還是這樣......一百年過去了，幾千年過去了，人類還沒有滅亡，反而是我們龍類不得不在潛淵中孤獨地跋涉。”李霧月發出一聲悠長的嘆息，“你們終究是成為了我們的敵人。”

　　終究是成為了敵人，如果換作別人來理解，也許會以為這句話里有著深深的遺憾，好像兄弟反目朋友成仇一樣，但是在場的人都知道他不是這個意思。

　　經歷了數千年的時間，昔日被視作螻蟻當作奴隸的人類，終究發展到能正面對抗龍族的程度了。

　　“你們龍族的確有強大的精神力量，但我們人類卻有強大的精神，這是你們所不能比擬的。”愷撒說，“為了殺死你們，我們可以悍不畏死，前赴后繼。而你們呢，又有多少條命等著讓我們殺？”

　　“也許這就是宿命，”李霧月仰頭望向天空，“我們的目光在于偉大的皇帝終將歸來，卻忽視了腳下的螻蟻也在崛起。”

　　“事到如今，你還是認為人類只是螻蟻么？”愷撒揚起狄克推多，“吸血鐮”在他的身旁飛舞，形成一個堅實的護盾，“你以為人類的戰場只是蚍蜉撼樹，你卻不知千里之堤尚且潰于蟻穴。”

　　李霧月終于沉默了，細細的雨絲又從天空中飄落下來。

　　該說的都說盡了，所剩下的就只有戰斗。

　　至死方休。

　　“時間零”的領域展開，將路明非和愷撒包裹其中，在旁人眼中他們倏然消失，李霧月的身體被刀光圍繞。

　　諾諾上前一步想要幫忙，但卻被兩個人攔住。

　　約克和陳玥清。

　　“陳小姐還請稍安勿躁。”約克彬彬有禮地鞠躬，“我們對陳小姐并無惡意，只請小姐在一旁觀摩就好。”

　　“你們到底要干什么？”諾諾當著他的面把手槍換上了汞合金彈匣，“你們纏著我很久了，還有，你把我妹妹怎么樣了？”

　　從最開始諾諾就已經注意到了陳玥清的異樣，陳玥清自始至終都沒有說過一句話，一直低著頭，好像一個提線木偶一般，這和她記憶里那個腹黑又跳脫還很小家子氣的妹妹完全不符。

　　“陳小姐只是先你一步成為了神的仆人而已。”約克輕輕地撫摸了一下陳玥清紅色的長發，少女緩緩地抬起頭來，眼中閃耀著懾人的金光，明亮，但沒有一絲溫度。

　　諾諾倒吸一口涼氣，死侍，毫無疑問是死侍，她不知道在陳玥清身上發生了什么，但是現在的她顯然已經不是自己的妹妹了。

　　“你好啊......姐姐。”陳玥清的嘴角浮起一抹輕淡的笑容，但那笑容在她的臉上只如惡鬼般猙獰，灰色的鱗片迅速在她的皮膚表面浮現，瞳子拉伸成豎瞳，她正在急劇地龍化成一個完全的死侍。

　　“只可惜在計劃上出現了些紕漏，更加強大的存在打亂了我們的布局，我們沒有時間了。”約克幽幽地嘆了一口氣，“本來應該是你作為這個偉大的祭品，來創造王的復蘇的。”

　　“祭品么？”諾諾冷冷地說，“你對陳玥清做了什么？”

　　“你還不知道吧，你們家族的所有孩子，都是一樣的。”約克把手搭在陳玥清的肩膀上，陳玥清弓起身子，像一只準備出擊的獵豹。

　　“你難道沒有奇怪過，為什么你們會這么相似卻又不同，還有你和那個叫做上杉繪梨衣的女孩，因為你們的血脈上本就有一定的相似之處，只有你們這樣的人，才能做承載龍王之血的容器。”

　　容器？諾諾想起了蛇岐八家的神官對她講過的故事，她突然意識到這件事中一直摸不清的那個結是什么了，為什么她屢屢地在靈視中看到繪梨衣的影子，又被奧丁以及約克等人追殺。

　　她知道自己的血統有問題，但卻不知道有什么問題，只是沒有言靈讓她有時候會感到奇怪。

　　而她忘了，她的降生本身就是那個男人的作品，而她至今也不知道那個男人創造了這么大的家族目的何在。

　　而她管那個男人叫爸爸，很多年。

　　如今看來當然不會是因為他想要把他寶貴的血統傳承下去，就算對血統看重如加圖索家也只培養了愷撒一個繼承人，他血統再高貴也犯不著養幾十個孩子來繼承，而現在陳玥清的表現則讓她肯定，她們的血統都是有問題的，也許她們都只是那個男人的實驗品，而眼前的約克則是竊取了他的實驗產品，用來復活了當下的龍王。

　　而以人體作為龍血容器的技術則和赫爾佐格相似，她通過在場的細節不難側寫出約克使用了與赫爾佐格類似的技術，在程序上進行了反推而復活了李霧月，而這一切的關鍵卻在于她們姐妹的血脈。

　　但是這個謎題只有那個被她們稱為父親的男人才能解答。

　　“去吧，抓住她。”約克拍了拍陳玥清的肩膀，陳玥清抬起頭，反折的關節突然發力，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沖向諾諾。

　　此時的她身上已經沒有剩下一絲屬于少女的姣好，有的只是龍族的力量與殘暴。

　　諾諾一個翻身躲開了她的沖擊，舉起手槍點射，子彈轟擊在灰色的鱗片上發出青銅撞擊般的聲音，破碎的鱗片迸濺在地上，傷口處流出黑紅色的鮮血。

　　汞合金子彈對于死侍可以造成足夠的殺傷力，但是陳玥清龍化后身軀的強悍超過了諾諾的想象，她不是第一次面對死侍了，但是從未見過防御力如此驚人的龍軀。

　　“看到了吧，你們的血脈是如此的與眾不同。”約克撫掌微笑著走近，“你們的不平凡是命中注定。”

　　陳玥清喘著粗氣，黃金豎瞳里映照出諾諾蒼白的臉。

　　就在與她對視的那一刻，諾諾心中暗道一聲糟了。

　　言靈·幻，發動。

　　諾諾失算了，她沒想到陳玥清在神智近乎泯滅的情況下還能使用言靈，一切言靈的發動都是以語言或舞蹈之類的表達方式為媒介，這也是普通死侍不能使用言靈的原因，但是陳玥清的血統太強大了，她在這樣的情況下依舊能發動言靈。

　　趁著諾諾失神的那一刻，布滿鱗片的利爪高高揚起，對著她的頭頂悍然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