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以為她和我一樣，是個懂得感恩的。”蘇無量嘴角透著不屑，“真讓人失望。”

　　寧仙兒往外走了兩步，等蘇無量會意跟上后，輕聲說道：“恐怕不止于此。”

　　蘇無量的眼神明暗變幻，“姑娘是想留著她釣魚？”

　　“希望能有所收獲。”這里到底是巷子，說話多有不便，也不宜久留，寧仙兒輕聲提醒他，“我剛才有意提及要去田莊請老師傅，你等下去知會下世子。”

　　“姑娘是說有人會乘機伏擊？”

　　寧仙兒說道：“世子不是一直想摸清盧氏的來頭嗎？”

　　“姑娘，我能參與嗎？”蘇無量躍躍欲試，“畢竟是由我去請老師傅。”

　　寧仙兒知道，再鋒利的刀都需要時刻磨礪，“那你小心些。”

　　第二日，蘇無量依舊準時等候在院門外，雖然手臂纏著紗布，但眼神中的興奮尚未散去。

　　染翠大驚問他，“是又鬧兵匪了嗎？”

　　蘇無量只是搖頭，也不應她。

　　寧仙兒狀似不知，關切問道：“怎么弄的？”

　　“騎馬不小心摔了一跤。”因為知曉他這是遇到了伏擊，“嚴重嗎？”

　　蘇無量搖頭，“皮外傷。”

　　寧仙兒不再多問，決定再去城南看看。

　　陳九見了她，匆匆走近，“姑娘，老師傅沒來。”望著蘇無量，“蘇兄弟，你這是？”

　　蘇無量解釋完，陳九恍然，“怪不得，原來是你傷了。”

　　寧仙兒接話，“竟然如此，就不勞煩田莊的人了。”

　　“我想了一下，不如將溝渠中的淤泥堆于兩側岸上，用來種植芋頭好了，雖然過了節氣，但是應該不算太晚。”

　　“再在溝渠中種些蓮藕，菱角，再放些螺螄、蚌類什么的。”

　　“上游既然地皮在我們手里，直接將源頭拓寬。”

　　“也從源頭開始干起。”

　　她的想法是先熱火朝天干起來，余下的，就看趙霽自己的手法如何了。

　　陳九詫異問她，“姑娘是如何懂得這些的？”

　　“昨晚睡不著，翻了些書，碰巧被我看到了。”寧仙兒看著遠處的溝渠，“我看還有些小樹，移遠些，免得妨礙了種植。”

　　晚間趙霽又找上了門，在她意料之內。

　　“你的江山指點得甚是到位，堪稱謀士。”

　　寧仙兒習慣性地讓了位置出來，自己坐到了下首的凳子上，這是她特意從住的廂房搬來的，省得每次他來都要罰站。

　　趙霽上揚著嘴角落座，小心打開帶來的包袱，直接讓寧仙兒側目。

　　里面有各色的苔蘚，虧他在一日間，不知在何處尋得。

　　趙霽也不解釋，像個主人一般，將寧仙兒的遠山如黛，近水含煙，桃溪淺處，疏影暗香、幽溪染翠分別按自己的心意重新換了新。

　　寧仙兒怕自己真與他計較起來，他又要說些讓她臉紅心跳的話來，索性裝作不在意。

　　“昨晚情況怎樣？”

　　見她還問這事，趙霽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蘇無量沒說嗎？”

　　“今日太忙，沒來得及。”她的解釋卻讓趙霽停下手里的活計，饒有興致地看她，“特意留著來問我的吧？”

　　這話寧仙兒自然不愛聽，“上午在城南，下午在鋪子里，蘇無量又受了傷。”

　　“不用解釋，我懂。”趙霽曖昧地朝著她笑，直到被寧仙兒瞪回去，才說起正事，“這小子實在太猛，叁月攔都攔不住，不過，還好傷得不重。”

　　“或許是以為只對付田莊的尋常人，來的身手都不怎么樣。”

　　“不過牙口很緊，壹月他們正在審。”

　　寧仙兒聽完，“那明日應該有人出面來攔阻成德堂的人挖溝渠了。”

　　趙霽問她，“你準備怎么應對？”

　　“扯皮嘛！”寧仙兒一臉淡然，“成德堂的人雖多有殘疾，話還是會說的。”

　　趙霽挑眉，“你想激得盧氏再次露頭？”

　　寧仙兒遲疑了一下，“崇王府的人出不來，肖通判自己給的地，盧氏不自己出面，還能怎樣？”

　　“如果他們真沉得住氣，我幫你水漫金山。”

　　寧仙兒一愣，輕輕說道：“你不怕淹了暗道？”

　　“外面沒有人。”

　　趙霽說完，指了指堆得跟小山似的苔蘚，“不來幫幫忙，我一個人，怕要弄到深夜了。”

　　寧仙兒無奈看他，“這種事，素來是宜情養性，慢條斯理弄的，哪有一蹴而就的？”

　　“幫幫忙。”趙霽又敲了敲桌面，“來了這么久，也不見你倒杯茶來解渴。”

　　寧仙兒倒了茶給他，看到一簇葉瓣開得像小花樣的苔蘚，十分新奇，“這是花還是苔蘚，從未見過。”

　　“林益辰后院得來的。”擔心她不認識，解釋道：“我自幼的玩伴，你大伯的長女許給了他母親的侄兒。”

　　他這番解釋讓寧仙兒輕笑出聲，“他母親的侄兒不是他表兄弟嘛！”

　　“他表兄弟何其之多，不解釋清楚些，你也弄不明白啊！”

　　“那倒是有緣了，我也曾從他家的后院中弄到一簇鳳尾苔蘚。”寧仙兒拿起幽溪染翠，“記憶里，就是這簇。”

　　趙霽略微蹙眉，明白她所說的，應該她口中的前塵往事，“說來聽聽。”

　　寧仙兒卻無端緋紅了臉，當時摔到了‘他’的懷里，也因此被‘他’收入了王府。

　　她的異樣自然沒逃過趙霽，越發覺得好奇，追著她問，不肯罷休。

　　寧仙兒心說也沒什么好避諱的，比起今世那樣不顧廉恥地強行攀附于他，前塵倒也算是無辜。

　　趙霽聽完，居然半晌沒有說話。

　　“你不信？”

　　趙霽幽幽說道：“為何到我這里，你卻是衣衫不整，撲到我身上？”

　　饒是寧仙兒記憶全無，也赤紅了臉，“我那是被人下了藥吧？”

　　趙霽依舊幽幽說道：“多半是因為我腿腳完好，你摔不成吧？”

　　寧仙兒怒目看他，正好碰上他狡黠的眼神。

　　“罷了。”趙霽主動討和，“不過是回憶的雅和俗，反正現在的你，像脫胎換骨了一般。”

　　聽他這樣說，寧仙兒都要懷疑，以前的到底是不是她，“一定是被下了藥，否則怎么可能？”

　　趙霽輕笑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