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俠，你我何時才能再見，我蔣常要拜你為師……”

　　嘮叨聲連綿不斷。

　　趙墨皺眉轉頭，只見蔣常枯坐在窗戶下，背靠墻壁，雙目無神，口中喃喃自語。

　　瑪德，這家伙現在已經不玩螞蟻了，只要閑下來就是這副尊容。

　　“滾開，到一邊念經去，別擋著我做正事！”

　　趙墨一腳把蔣常踹到幾步之外，自己扒在窗戶邊，眼睛往里面看。

　　商容事先跟他通過氣，今日會跟紂王提龍須紙的事。

　　九間殿內。

　　“陛下，目前已有五處叛亂被平定，將士正在返回朝歌的途中，另有十處叛亂正在進行，還有七處叛亂是新發的，臣已經擬定了平叛將領名錄，請陛下過目。”

　　五綹長須的大商元帥黃飛虎出列，雙手奉上七卷竹簡，用細繩扎成一大捆。

　　每卷竹簡里面，都詳細列明了主將、副將、所帶兵馬輜重、所需錢糧等等。

　　“拿上來。”

　　紂王濃眉微皺，心情十分煩躁。

　　叛亂，叛亂，沒完沒了，都不能消停點嗎？

　　奉御官走下臺階，把黃飛虎手中的竹簡送到紂王的案前。

　　紂王一邊翻看竹簡，一邊皺眉道：“眾愛卿，最近為何民亂越發多了？”

　　“陛下，聞太師在北海的戰事持續，所耗錢糧甚多，官府只能加大稅賦，加上部分地區在夏天時遭到旱災，糧食緊缺，所以今年的叛亂比去年多了一些。”

　　丞相商容出列回答。

　　“看來，我們要設法節儉開銷才是啊，不能一味向百姓增加賦稅……孫尚書，戶部那邊的收支情況如何？”

　　紂王心情不悅，轉頭問戶部孫尚書。

　　“陛下，現在國庫吃緊啊！上個月，國庫總共收到一十五萬五千七百九十三兩金子，收到大米一百三十萬一千五百九十三石，粟米一百一十萬六千五百一十五石，豆類一百萬七千九百六十七石……”

　　孫尚書連氣都沒喘，直接報了一連串讓紂王眼花繚亂的數字，最后山呼道：

　　“陛下，國庫已然虧空見底，倘若不繼續加稅，戶部下個月將無法撥出任何錢糧給聞太師北海平亂啊！”

　　沒錢，沒錢，你戶部尚書的本事難道就是向我哭窮么？

　　紂王心中惱火，就想找人發作。

　　忽然瞥見孫尚書今日并沒有像往常那樣舉著一卷竹簡搖頭晃腦讀數字，而是兩手執笏，目視前方，樣子顯得很悠閑。

　　朕越發心焦，你卻越發輕松了……紂王冷笑道：“孫尚書，朕看你今日的記憶，好得很啊！”

　　“陛下何出此言呢？”

　　孫尚書心里一驚，聽這語氣，紂王是要找茬了。

　　“剛才這么多數字，你張口就來，朕都不知道這些數字是真是假，是該信你呢，還是不該信你？”

　　原來是說這個……孫尚書暗暗舒了一口氣，淡定回答：“稟陛下，臣并非全憑記憶，而是手中有張紙，臣在來朝會之前，專門把數字抄錄在紙上了。”

　　“紙？什么紙？”

　　紂王坐直了身體，虎目有光。

　　孫尚書沒有覺察到危險逼近，見紂王問起，連忙把手中的龍須紙展開給紂王看，也就半尺見方，上面密密麻麻的寫了許多小字。

　　“陛下，此紙十分好用，以前兩卷竹簡才能寫下的字，現在這么小的一片，就能全部抄錄，有了它，以后臣等向陛下稟報事項，就方便多了。”

　　啪！

　　紂王重重地拍了一巴掌案臺，大聲喝道：

　　“孫元吉，你口口聲聲說國庫虧空，可你呢？帶頭鋪張浪費，放著便宜的竹簡不用，卻用上了綢面紙，還在朕面前炫耀，來人，把他推出午門梟首！”

　　孫尚書這才知道大禍臨頭，連忙跪下求饒：“陛下，微臣冤枉啊！這不是昂貴的綢面紙，而是龍須紙，價錢與黃麻紙相當，用它寫字，比竹簡還便宜啊。”

　　“哦，你還敢狡辯？拿過來給朕瞧瞧！”

　　紂王虎目微瞇，冷笑說道。

　　奉御官趕緊上前，從孫尚書的手上把紙接過，放在紂王的案頭。

　　紂王把紙展開，只見這紙呈現淡淡的青色，質地均勻平整，他在上面摸了一下，手感光潔細膩，毫無凹凸和阻滯。

　　再捏起紙的邊緣搓了搓，頗為厚實，難怪能寫這么小的字，而且還能雙面書寫。

　　“孫元吉，你當朕是昏君么？這分明就是綢面紙，而且還是極為高檔的綢面紙，朕用來寫圣旨的紙都比它不如，你倒是比朕還會享受啊！

　　快說，你私自動用了國庫多少銀子買它？

　　買了多少數量？

　　還有哪些人也用了？”

　　紂王暴怒，一連三問。

　　孫尚書嚇得連忙磕頭，顫聲解釋道：“陛下，臣沒花錢啊，這是賣紙的店鋪送到戶部當樣品的，臣就拿來試用，丞相文書院那邊也在用，他比臣更多啊。”

　　什么，文書院也用上了這么好的東西？

　　紂王虎目一轉，瞪著商容，眼神不善……說不定這是一個大窩案，文書院與戶部勾結，挪用國庫資金，肆意揮霍享受。

　　難怪國庫長年入不敷出，原來是有蛀蟲啊！

　　而且還是一窩老蛀蟲。

　　“陛下，文書院的各位大夫確實都在試用這種紙，它叫龍須紙，并非以前的綢面紙，為野草所造，價格與黃麻紙相當，卻比綢面紙更好用。”

　　商容從容淡定答道。

　　什么？

　　你說它是用草做的？

　　價格與黃麻紙相當，卻比綢面紙更好用？

　　紂王根本不信，可見商容不像撒謊的樣子，他自己反而有點猶豫了……莫非我錯怪了這些老臣？

　　“商容，你要朕如何相信它是野草造的？”

　　“陛下，驗證這個其實很簡單，用火燒之，看是何氣味就清楚了。”

　　商容從袖子里面拿出一條龍須紙，呈給紂王。

　　他今日本來就準備向紂王稟報用龍須紙取代竹簡辦文的設想，自然帶足了樣品。

　　“好，取火來。”

　　紂王沉聲下令。

　　奉御官找來火折，把龍須紙點燃。

　　很快，龍須紙當眾熊熊燃燒，散發出野草被點燃的味道，根本不是絲綢被燒時的那種臭味。

　　紂王從小參加過很多次郊獵，郊獵時人們經常需要用燒草的方法把野獸驅趕到一起，所以他很熟悉這種氣味。

　　一聞之下，已經確信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