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殺他！”

　　面白無須的尤渾無力地吶喊，可惜他的話不會起任何作用。

　　“方弼，你太一意孤行了，連老夫的話都不聽，這次在天子面前我沒法保你。”

　　商容皺起眉頭，臉上露出隱隱的怒氣。

　　“一個不該死的人要死了……”

　　不知為何，眾人心里竟然同時冒出這樣的念頭。

　　四周突然安靜。

　　萬物突然變慢。

　　躺在地上的趙墨盯著呼嘯而來的刀，心里一片空明。

　　空明中突然閃過一念。

　　對啊，我還有個保命手段，為何不用呢？

　　他把胸口的衣襟猛然拉開，喝道：“方弼，這是陛下的旨意，難道你敢不遵？”

　　身在半空的方弼定睛看去，頓時神色一凜。

　　不準動手！

　　他是鎮殿大將軍，當然熟悉紂王的筆墨，這四個字是紂王所寫，確定無疑。

　　天子寵信尤渾，趙墨是尤渾的心腹，有這護身符毫不奇怪。

　　我這一刀真劈下去，砍的就不是趙墨，而是天子了。

　　如此，我還有命么？

　　方弼雖然長相粗壯，卻一點不傻，人還在空中，就已經想清楚了利害關系。

　　便立刻收刀。

　　急墜。

　　落地時刀已入鞘。

　　他單腳跪地，抱拳，用弱不可聞的聲音道：“臣，拜見陛下的墨寶。”

　　不甘心啊！

　　丟臉啊！

　　只能如此敷衍一句了，不然，還能如何？

　　方弼站起身，目視前方，頭也不回地走向王宮大門，腳步異常堅定。

　　誰也別攔我。

　　也別問我為什么。

　　就當咱們從不認識。

　　……

　　“啊，這是？”

　　眾人震驚了。

　　由于距離和角度的緣故，絕大多數人都沒看清趙墨胸前的字，只看到方弼跪地行禮。

　　“什么，堂堂的方大將軍竟然向小賊趙墨行跪拜大禮？”

　　“他上躥下跳費這么大勁，就是為了行個大禮？”

　　“嚇死我了，還以為他要殺人呢。”

　　“早知如此，就不攔他了。”

　　“方將軍行事詭異啊！”

　　趙墨嘻嘻一笑，把衣襟扣好，從地上爬了起來。

　　“沒事了，沒事了，一場誤會而已。咦，許兄，你醒了？”

　　趙墨發現許榮扶著一棵樹站立，用很復雜的眼神望著自己，他的胸前還有一團泥印子，那是拜黑駿馬所賜。

　　“許榮，你剛才被馬踢暈在地，當時場面混亂，人人自顧不暇，是趙墨把你拖到安全之處，不然你未必能活到現在，還不道謝？”

　　商容走到許榮面前，威嚴吩咐。

　　雖然商容依舊討厭費尤一黨，但良臣講求無愧于心，趙墨今日救了許榮，這是事實，許榮就應該感恩。

　　至少在表面上要有所表示。

　　至少在眾人面前要有所表示。

　　“趙墨，謝謝。”

　　許榮聲音干澀，朝趙墨拱拱手。

　　此時他的內心十分凌亂。

　　他原本肩負激怒趙墨的任務，而對方卻救了自己，自己是要繼續完成任務呢，還是對他心懷感激？

　　還是在心懷感激的同時繼續完成任務？

　　可如果這么做，自己豈不成了陰險小人？

　　跟老爺平時的教導很不一致啊。

　　“沒事，我也不是刻意的，就是心中有了樸素的想法，自然而然地就做出來了。”

　　趙墨若無其事地向眾人解釋。

　　商容的面頰微不可查地抽搐一下……小賊，你真會扯淡，什么叫樸素的想法自然而然就做了？你以為你是圣人么？厚顏無恥！

　　“丞相，今日馬棚之事恐怕是你故意為之吧？我明日上朝必須稟報陛下，請求徹查。”

　　鼻尖鷹鉤，眼神陰鶩的費仲不知何時，已經和尤渾站在了趙墨的身旁。

　　“費大夫何出此言，蓄意構陷朝中大臣可是重罪哦，你有真憑實據么？”

　　商容大袖一揮，來了精神，迅速進入作戰狀態。

　　一眾商黨成員站到了他的身后。

　　兩大陣營瞬間成形。

　　“你的馬車無緣無故搶在尤大夫的前面，又無緣無故斷了皮帶，才惹出后面的事，這不是顯而易見藏有禍心么？”

　　費仲得勢不饒人。

　　“沒錯，費大夫所言，道出了我心中疑問。”

　　尤渾陰惻惻地在旁邊助攻。

　　“可笑！難道我家馬車的皮帶就不能斷？試問天下有車人，誰的皮帶沒斷過？比亞相，你說說看，你家的皮帶斷過么？”

　　商容呼朋喚友，從容部署反擊。

　　“回首相，我家皮帶上個月剛好斷過一次。”

　　……

　　趙墨低頭鉆出里三層外三層的圍觀人群，遠遠地走到一邊。

　　耳根終于清靜了。

　　他回頭看了一眼吵得正歡的兩撥陣營，微微搖頭。

　　叮。

　　人品面板出現。

　　【恭喜宿主，以德報怨，人品值上升59點】

　　【姓名：趙墨】

　　【當前等級：一品下境（簡稱禽獸）】

　　【已獲升級人品值：58點】

　　【升級需要人品值：1000點】

　　【升級進度：5.8%】

　　【可使用人品值：58點】

　　“今日在場的人有幾百之眾，為何我的人品值只漲了59點，系統是如何計算的？”

　　趙墨琢磨系統的算法。

　　或許這數百人中只有59人對自己的表現有所感動，其余的應該成見頗深，對自己的印象沒有任何改善。

　　臥槽，我今日忍辱負重，以德報怨，又勇敢救人，居然才打動這么一點人，看來提升人品值的路任重道遠啊。

　　【系統，不給我點見面禮么？】

　　【沒有！本系統是節儉系統，只在升品時才發放禮物。】

　　【……】

　　【宿主，東西要靠自己去掙，不要什么都依賴系統，不勞而獲的心理是可恥的。】

　　滾！……趙墨忍不住在心里怒罵。

　　……

　　第二天，尤渾把趙墨叫進了文書房。

　　“趙墨，你昨日的表現很不好，太軟弱，在滿朝大臣面前丟我的臉，費大夫對此也頗有微詞。”

　　面白無須的尤渾斜看趙墨一眼，幽幽說道。

　　“老爺，小的其實不是軟弱，而是在想，咱們沒必要跟首相他們搞得你死我活的，把關系稍微緩和一點，說不定對彼此都有好處。”

　　趙墨借機給尤渾做思想工作。

　　他是尤渾的手下，如果頂頭上司老干壞事，他其實很難出淤泥而不染。

　　如果頂頭上司改邪歸正，他行善積德就順理成章了。

　　所以趙墨這幾天已經準備好規勸尤渾重新做人，今日正是機會。

　　“你錯了！我們跟他們就是你死我活的關系，不是他們最后除掉我們，就是我們最后除掉他們，我們不能退讓的，必須強硬，必須要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