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時隔一年的入山
被強者帶著走的感覺有點微妙,感覺起來比一年前剛剛入山門時候,傳送的感覺沒有那么明顯了。
姜糖一下子也不知道是因為這次走了豪華的商務座,還是因為實力和身體變強了。
“你在哪里下?”陳觀潮感覺有點好笑,因為這話很奇怪。
他對于姜糖最初的印象并不算好,但也還可以。
解決好宋千雅的事情之后,他第一眼看見姜糖這些人時還是有些生氣的,畢竟連一點緊張感都看不出來。
但吃下那只山豬腿之后,他把一切不愉快一筆勾銷。
“我在——”姜糖聽見這問話,第一時間就想到了園區擺渡車,差點將自己所在的辦公樓脫口而出。
他用陳觀潮略有不理解的咳嗽聲緊急剎車,沒說些奇奇怪怪的名詞出來。
“其實我也沒有進去過道院,不知道里面長什么樣,有什么建筑,所以就把我放山腳下吧。”
“啊?”張顏和陳觀潮都愣住了一下,沒想到居然還有這種事情。
“你怎么會沒進過道院呢?”張顏不信。
“我去年才剛剛進山門啊……我真的是個純純的萌新。”
“那你是怎么參加大逃殺這個二年級才有的活動的?”
“我走到山門口,然后有神秘驚喜從天而降,我稀里糊涂就進來了。你敢相信僅僅一年之前,我還只是個比現在小一歲并且準備拜入山門的新人道院弟子?”
“這不能吧……”
對于這話,如果不是陳觀潮為真實性做擔保,張顏還是不相信。
重新落腳在地上的時候,姜糖仰頭望著雄偉的山門,似乎和最初來時有了不一樣的感覺。
連上面“道院”的兩個大字都仿佛更加靈動了。
第一次來時,姜糖全部的心思都在道院本身上,都沒有稍微花時間去看過周圍的景物。
如今稀里糊涂度過了一場為期一年的大逃殺,也稍微在一些有點可疑的家伙們指導下進行了初步的修行,姜糖反而有那個心力來“慢下來”。
整個道院建立在群山之上,盤山而立,循著山勢而行。
一座座山或者高聳或者平緩,或者巍峨或者嶙峋。
往往是山首如伏龍低潛下探,隱于霧中,山尾于不知何處再破云而出,總之對得起山門的“山”之一字。
至于別的,本來就云遮霧繞的,想看也看不清楚。
“來吧,重新走上這條路,感覺心情上還是蠻怪的。”
山路陡峭,拾階而行,如今已經龍精虎猛的姜糖倒是沒有用上之前來時那么久的時間。
“雖然確實是應該稍微距離山門遠上一些才會比較符合‘隱蔽’的原則,可是為什么要把我丟在山門外而不是里面?我這不是多走了一段路么。”
這一路好不容易接近了山門,姜糖又被山門口守門的傳訊弟子給攔截住了。
“來者何人?”守山的兩位煉氣弟子話語不卑不亢,語氣很是柔和溫馴,禮數周到地以平輩之禮拜見。
有些日常出行的人他們逐漸都會認識,道院的人自由通行,而來客則需要通報和請入,所以一般還是比較少碰見陌生之人。
“愚弟……是來拜入山門的。”關于這一點,姜糖提前已經想過了,但真的說出口,連自己都還是覺得有點奇怪。
因為他這個道院弟子就非常特殊,明明其實已經算是入山了,但沒有任何憑證表明身份。
果然,其中一位守山弟子直接就出聲了,“敢請出示一下身份令牌。”
“我……還沒有拿到這件憑證。”
兩位守山弟子投過來狐疑的目光,讓姜糖不知道該從何解釋,生怕他們直接就當成行跡圖謀可疑之人給處理掉了。
當他又花上好一會功夫才稍微敷衍過去了之后,其中一位弟子開始試圖去尋紫非魚或者陳觀潮做求證。
陳觀潮他們自然是不可能找到的,在執法堂交接宋千雅,在絕峰放下張顏之后,陳觀潮第一時間就回到了自己的洞府之中。
面色波瀾不驚的他將周圍重重封鎖,然后嘴角終于控制不住溢出血來。
他的傷勢很重。
“以元嬰戰化神,能贏就不錯了……不,沒有死掉已經算是很驚人了,我還在期待什么更多的東西呢?”他自嘲,然后輕輕地閉上眼睛,開始觀想心中的海潮。
當紫非魚被兜兜轉轉終于找到所在的守山弟子求見的時候,一些各自掩蓋自身氣息和長相的家伙們正好碰巧討論到了關于姜糖的事情。
他們開會的目的不是圍繞著姜糖的,但中間會稍微順帶著涉及一點,所以關于這部分的討論,還十分麻煩地將紫非魚和莫看山等與一年級密切相關的人都叫了過來。
關于姜糖的議題主要是,道院整體應該對他采用什么態度。
可以說,這種事情過去也不常發生,只會對那些判定為超常優秀的杰出弟子進行討論。
像是姜糖這種剛入山就榮譽提名的,前無古人,以后大概也不會有來者。
“各位,關于參加二年級大逃殺弟子姜糖觀察到的狀況有如下,首先是他引動了自然之雷,第二是他在大逃殺中有較為突出的表現,其三是,他在失去了命牌之后,依舊存身于小世界之中。”
“我們會在沒有刻意的情況下注意到這些事情,那些壞家伙們也是同樣如此。”
“因此,關于道院方正式對待姜糖的態度,今天稍微要做一下商榷。”一人連續匯報,聲音也被刻意壓制,甚至連男女老少都辨識不出來。
“他只是個新人,有必要這樣嚴正對待嗎?現在的表現不代表以后的成就,我不是看輕新人,但這樣是否為時尚早,容易造成資源的浪費。”有人不在乎地問,這個話題相比于之前的嚴肅性下降太多。
“不管如何,事情已經變成如此了,總要去解決。”組織話題的人回應,先前開口者也倒是沒有多說什么,默許了。
“簡單,直接拉他進來,按照培養新人的那套流程走就行了。如果沒有成就,也可以做一些稍微秘密的工作,如果有大才,那自然也不會被埋沒。”第三人開口。
“贊同!”
“贊同。”一群人紛紛開口,這也沒什么好拒絕的,因為確實是一個穩妥而且沒有太多成本的處置方案。
既不會因為疏忽而導致遺憾,也不會因為誤判而導致精英式培養所需資源浪費。
一群人心不在焉地都同意這么把姜糖給安排了,讓紫非魚有點覺得不妥。但她卻沒有資格在這里當眾插嘴,尤其是貌似所有人都要同意了。
“可是,他本人的意見我們還沒有問過啊?他本人的意見不知如何。”總算有人打斷了隊形。
“他還有的選?他不選,運氣好應該沒事,運氣不好,那說不定小命就沒了。”
“闖進大逃殺,還有一切表現都是他自主意識下的行動,并沒有人要求他這么做。如果他收斂住,那就會正常地被傳送出來,今天的這個小討論也不會出現。”有人指明問題。
“可這件事情畢竟是在道院發生的。”
“那姑且還是問一下他吧……”
眾說紛紜之后,也算是得出來一個差不多的處理方案,就差姜糖最后的抉擇問題了。
他選什么,說實話這群人并不是太關心。做到這種程度已經仁至義盡了。
于是——
“紫非魚,你去喚他過來。”
“可是……”始終處于邊緣旁觀的紫非魚被意外點名,一下子也不知道怎么簡單說明清楚,不想讓這群面目不明的家伙們覺得不爽。
這群大佬可是在進行緊湊和激烈重要的議題,關于姜糖的事情不會占用太久,這里說白了意思就是去把姜糖抓過來。
可紫非魚也不知道姜糖在哪里啊……
仿佛每個人都在盯著紫非魚,有些人力量如淵海,深不可測。平時在外還收斂著,現在蒙著頭了,反而一點都不加掩飾。
這讓她壓力更大。
“你負責一年級新弟子的事宜,為何連大概的居所分配都不清楚?”問話之人還以為紫非魚不知道新弟子們主要在哪里修行。
這本來也不是什么大事情,畢竟都是元嬰了,在道院也是舉足輕重的重要人物,無暇關心新弟子很正常。
只是在這種嚴肅的場合掉鏈子,終究是說不過去。
“不……其實他還沒有拜入山門。”紫非魚突然覺得與其解釋來龍去脈,不如直接說結論就好。
“啊?”本來沒有任何感情波動、像是枯木一般圍坐的一群“藏頭露尾”的大佬們愣住了一下。
誰都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答案。
“姜糖作為新弟子,是不會有機會參加二年級的大逃殺競技的,但他那天剛從山門進來,本意是來拜師求道,然后就直接在山門口被登記和傳送了。”
奇怪的氣氛在討論者之中蔓延,有些事情他們還是很清楚的,每年都會安排人攔截那些試圖闖入的新弟子。
一般來說很難突破。
但糾結這件事情其實已經沒有什么必要了。
“他沒有令牌,也就是說還沒有直接聯系他的方法……待我以神念探知一二。”
有人正想要以簡單粗暴的方式搞定這個問題,紫非魚就收到了傳信。
“他……在山門口被守山弟子攔住了。”
紫非魚話音剛落,在山門口的姜糖和一位守山弟子都聽見了隱隱約約的一聲告知。
“確為道院弟子,準入。人已帶走。”
這話自然是告知守山者的,然后姜糖就感受到自己周圍的空間一陣顫抖,再就是眼前景物徹底轉換,落腳在完全陌生的一處幽暗大殿之中。
周圍比較昏暗,從陽光正好的山門口一下子被帶進來,沒能第一時間看見周圍氣息恐怖的那一群人。
“這也太危險了……我不會就這樣被可疑人物給盯上了吧?我這才剛剛到山門口,這也太危險了。”
姜糖嘀嘀咕咕,但是周圍的人豈有聽不清楚的道理,別說嘴里的聲音,連心里的聲音都有人能直接竊聽。
“第一句話就是懷疑是壞人,真想揍他……”也不知道是誰這樣回了一句,原本還很正經的氣氛就又有些崩塌了。
圍坐的巨頭們自然不覺得這是自身的問題,那么有問題的肯定是姜糖沒錯了。從他們知道這個名字開始,最大的感覺就是“此人有毒”。
“少年,你——想要力量嗎?”組織這個話題的成員不想繼續在這種小事情上繼續耽誤事情了,后面還有相當多的事情要安排和處理。
姜糖傻了。
他心中自然有一番頗有道理的思忖:“啥玩意這是……不會真的不是正經人吧?上來就問要不要力量的,這世上哪有這種好事情輪到我來。”
“我……能拒絕嗎?”他聲音弱弱的,盡量讓自己的態度柔和懦弱楚楚可憐弱不經風,試圖盡量掩飾“拒絕”這種能引發惡感的行為本身。
這種話本來是很容易得罪人的,但姜糖小心應對,語氣真誠,總歸是妥善了。
這個回答無疑是再度打懵了所有人,包括紫非魚都沒有想到他居然直接就拒絕了。
“你有權拒絕。但你確定嗎?”
姜糖已經看清楚了周圍這群人,以及在邊邊角角上排不上號的兩位師叔輩人物。光是靠半猜半蒙,稍微還是能略微摸到一點頭緒的。
這群人正在問他要不要“入局”。
其實這種類似場合以及要不要拒絕,姜糖自然是想過的,但是沒能得出答案。原本他以為這種問話不會來得如此早。
他原本預想的是——
某一夜,有個鬼鬼祟祟的黑衣人在暴雨的掩護下敲響了他的門,然后說一些奇奇怪怪的話,然后將他帶到哪里去考核一番,最后再來這樣一套“恭喜你通過了組織的考核,你愿不愿意加入我們正規軍”之類的。
好處和壞處姜糖自然是明白的。好處無疑是信息和知識上的官方支持,壞處自然就是更加容易成為靶子。
他也給自己算過命,但是這種不是當即就有結果的選擇,完全看不清楚其未來,既不是力竭的眩暈感,也不是不可觸碰的危機感。
反正問就是“不知道”。
姜糖看向紫非魚的方向,想從她的表情神態中看見一點提示。
倒不是就聽她的,稍微做一下參考而已。人應該有自己的主見是沒錯,但另一方面來說,個人的見解也同樣具備局限性。
這種時候,不一定對的參考答案就似乎至關重要了。
可紫非魚繃著一張臉,目不斜視,像是一尊神佛之像般坐著,甚至都不回應姜糖的求援電波。
“你的答案呢?”那人催促,姜糖也懂這些,這群人大概是開會,之后還有很多事情,不想在他這里耽擱太久。
也是,小世界那么大事情,他們沒什么活動事項那才是最大的問題……對于毒瘴邊緣的元嬰生死戰毫無所知的姜糖心想。
“我只希望能在道院安安穩穩地修行下去,所以這個選擇,能不能請各位前輩指明路……”
“我們已經給你路了,要么往左要么往右,這很難選?”主持話題的人冷笑,聽不出到底是什么態度。
“能不能,原地打轉一會?”姜糖問。
“你若是想要等,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到你愿意抉擇的時候是否有路,那就是另說了。我不是別的意思,而是指,你找不到我們——”
“而且我們也確實不會有太多的時間來關注現在的你。你明白其中意思就好。”那人若有所指。
“我決定暫時……維持正常普通弟子的身份。”姜糖深吸一口氣,順著自己的心意講了出來。
其實他沒想明白,也想不明白這件事情。
“可以,我們都尊重你的選擇。帶他離去吧,兩位。”那人回應,并無情緒波瀾,對他而言,這只是一件事情,一個流程。
然后他輕輕擺手,輕而易舉地把姜糖、紫非魚和莫看山送回到了山門口。
兩位守山的弟子還沒從之前的震驚中緩過神來。
“剛才發生什么事情了?”得到紫非魚回應的求見者回到山門口,發現姜糖已經沒影了。
“好像……是有太上長老級的大人物帶走了他。”始終在門口的那位不能確定地亂猜。
“你就胡說八道吧,上哪去一天天的就太上長老,那種大人物哪有這么閑,還來接人?”
“是真的,那種空間的波動,直接將人憑空拉走,你要是感覺一次你就會這——”
正要狡辯的時候,兩位弟子都同時因為異常的感受而閉上了嘴。
“就現在這種?”不信的那人震驚,其實他也不知道多少,反正感覺很深不可測就是了。
“就這種。”
兩位師叔和姜糖身影當即顯現,守山弟子趕緊見晚輩禮,又朝著姜糖表示了一下善意的同輩禮,只是比之前明顯更加認真了很多。
莫看山看著這一切,像是摸透了一切,表情怪怪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走吧,該去給你小子注冊報名了。這條路認識不?”他問。
“不認識。我其實就根本沒進過門。”
“沒過門啊……這么一說還真是不得了。”莫看山語氣促狹,“那就走上去,別說,用腳踏踏實實走這段路,仿佛又有了當年第一次走上來的感覺了。”
恭送走了師叔門的守山弟子覺得有些感慨。
“這可真是不得了啊……居然有兩位鼎鼎大名的師叔同行上山。”
“我說的吧,之前你還不信!這家伙肯定大有來頭。”
“可這他是誰啊?”
“不知道啊,仔細想想,好像又有點眼熟。難道是哪位峰主的后輩?”
“哎,不管了不管了,和我們守山門的有什么關系,要知道以后遲早要知道是誰的。”
“是啊……貌似大家都是煉氣的樣子,差距怎么就這么大呢?我以前也是自命不凡的,到底是輸在哪里了。”
“得了吧,你我都是輸在起跑線上的,還擱那差距不大,稍微要點臉吧,別沾光了。”
“你憑什么瞧不起我?”
“你看看他那臉,不覺得很有仙緣?”
畫到此處,兩人沉默,著實是輸得一塌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