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芙蘭·羅曼口岸】
新的一天,新的一日。
當太陽落下之后,當太陽再一次升起之后,一切似乎又活了過來,再一次地,活了過來,那些明媚的光從天空之中散落下來,淋在這一片祥和的小鎮之中。
到此為止。
將一顆蘋果拋起,等待著那蘋果落下,伸出手接住,再這么重復個兩三次,猛地咬下一口,感受著蘋果的味道,依舊是那個味道,在口中綻放開。
“今天的味道怎么樣?”
“很好吃。”R·S·墨洛溫咀嚼著蘋果,“只可惜今天我就得出發了,如果接下來幾天我還留在這,我肯定天天都過來買兩個吃。”
“出發去哪里?”蘋果攤的那位攤主隨口問著,“要去別的地方旅游嗎?”
“算是。”
距離船只到來還有一段時間,在這一段時間之中,她只能夠簡單打發一下時間了,她完全不擔心會發生別的事情,在沒有讓屬于自己的那一份恩澤發揮作用的時候,她只是一個普通的角色,至少,在閱讀故事之中的時候,人們應該不會去多在意一個吃蘋果的人。
“多走走好,多走走好。”攤主說,“我準備明年年初……差不多那個時候吧,我也想去別的地方看看,不過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出來去哪里。”
“沒有什么好看的。”
“總得看看才知道。”
又是一口蘋果,只有讓這些味道充斥著口腔的時候,墨洛溫才覺得自己是最佳的狀態,蘋果,蘋果,說起來,在很久之前似乎就是有一位求知者通過蘋果發現了某一個定理,坐在蘋果樹下被蘋果砸到頭的人,嗯……不過這和她沒有多少關系,畢竟她又不是求知者。
她提著自己的那一個皮革箱子走在這個小小集市之中,一個小鎮的缺點或許就是這樣,沒有多少能夠算得上是風景的事物,就連打發時間都好像找不到多少合適的地方,從一端基本就能夠看到另一端去,毫無新意,即便她來到這里只過去了一天,整個羅曼口岸對于她來說已經快要沒有吸引力了。
她壓了壓自己頭發,墨洛溫,她呼喚著自己的名字,墨洛溫,這一次的故事感覺怎么樣?
感覺不錯。
說實話,這一次的故事還沒有結束,應該說,屬于羅曼口岸的故事還沒有結束,她很肯定在羅曼口岸之后依舊會發生什么——她還記得自己昨天所看見的‘那個東西’,那一個奇跡,那一個名為忘卻齒輪的奇跡,它征收了這座城市的記憶。
但這一次的征收和她并沒有關系,她知道自己的記憶沒有被征收,但那個時候頭部的疼痛感還是會讓人很不好受,怎么說呢,那一種將大腦撕裂的疼痛感確實會讓人一時間難以控制自己的思維和本能,好在那個時間她身邊沒有多少人,因此,即便是自己失態了,也不會被太多人看見。
隨便吧。
她又咬了一口蘋果,再一次品嘗這個味道,羅曼口岸的蘋果汁水比艾德文要充盈不少,這也是能夠理解的,艾德文本來就沒有種植這些東西,相比起羅曼口岸這種原產地,艾德文的蘋果就寡淡太多了。
——拉芙蘭,羅曼口岸。
船將會在今天的下午到來。
從羅曼口岸去往卡爾蒂安的船,將會在今天的下午到來,換而言之,現在留給墨洛溫的時間還很漫長。
“我們度過了漫長的時日,如同過往一樣,在我們一無所有的時候,至少我們還擁有時間,我們擁有足夠的時間讓我們去了解,去探尋,去觸及每一個我們可能觸及到的一切。”
她坐在那一張長椅上,皮革箱子放在身旁,此時,她的手中正捧著一本書,一本小說,這是她隨身行李之中的一件,一本足夠分量的書籍,足夠她在一段時間內打發時間,她能夠閱讀的書籍有很多——只要不是偵探小說就好,哪怕是一些天馬行空的冒險故事都好。
如果是什么偵探小說,看到前面……看到一半不到的時候,基本兇手是誰她就能夠猜出來,相比起那些毫不遮掩的兇手,那些所謂的機關或者是不在場證明更是令她頭疼,太幼稚了……她不得不承認這一點,大部分的偵探小說實在是太過于幼稚了,要么是沉醉于設計那些基本不可能實現的所謂機關,要么就是忙于書寫人物關系導致一開始就暴露了動機……
算了,別想這些事。
如果要讓墨洛溫選擇一個自己喜歡在故事之中看見的部分,那應該是獨角戲,她喜歡那些作家描繪一個角色在一個舞臺上的表演,僅僅依靠角色本身的思想和動作,還有話語——這樣子來描繪此時的故事,很多時候,這種近乎于獨白的內容需要填充大量的信息,不然只會留下毫無營養的文字,這也是最考驗一個書寫者筆力的時候——至少她是這么認為的。
她抬起頭,看向羅曼口岸。
經過了昨天那一次奇跡的出現,今天的羅曼口岸稍微有了一點變化,至少,街道上的人比昨天要少了一些,她再看向遠處,那一個黑色的塊狀物,依舊停留在天空之中。
今天并沒有東西墜落下來。
恩澤并不會每天都從空中墜落,只有在某些時候,在某些大家都沒有注意到的時候,那些黑色的塊狀物上才會落下那些恩澤。
去到卡爾蒂安之后,再去往白帆,說不定,到時候,她能夠得到這些東西的答案呢……
——中央區的人拋棄了卡昂佛爾,這個消息目前只在小范圍之中流通,我希望你能夠找到答案,然后告訴我,隨信附有一張去往卡爾蒂安的船票、一張白帆的邀請函和我的銘牌,我要的答案并不只是卡昂佛爾被拋棄的原因,還有他們需要什么,他們在爭奪什么,中央區的人在做什么。
“雅克·奧芬巴赫。”她輕聲說出這個名字,“卡昂佛爾事件之中活下來的人。”
這便是她的判斷,她不會用幸存者這個稱呼來描述雅克,她已經見過了雅克那一份恩澤的力量,她不相信雅克會是以一個幸存者的身份出現在這里,他絕對不會這么狼狽,他手中的那些報紙似乎記錄著一切他想要知道的信息,那些被他成為新聞的信息,他能夠從那里知道他缺少的一切。
真正意義上的一切。
還有他的那位同伴,在當時那位同伴來到那一天船上的時候,墨洛溫就注意到了——一個不屬于拉芙蘭的人,在現在的這個時代,在現在的這個時間點出現在這里,并且,那個叫做祈鈴的女孩身上并沒有多少拉芙蘭的痕跡,她并沒有在這個國度生活太久,甚至還不到二十一日的時間。
甚至就像是剛來到這座城市之中一樣。
矛盾感。
她能夠從那個女孩身上感受到一種矛盾感,‘昨日’所看見的祈鈴,和船上的祈鈴,從每一個微小的動作之中都能夠發現一點矛盾感,如果不是容貌沒有任何區別,她甚至會覺得祈鈴已經換了一個人。
這么說來,在某些故事之中也會有這樣的角色,有些具備幻想的人會描繪出一種竊取了其他人的容貌或者姿態的角色,事實上,某一些恩澤好像也能夠達到這樣的效果,那些恩澤……或者,天使的饋贈,應該也能夠做到將自己偽裝成另一個人的效果,但生活細節或者微小動作應該也會發現一些端倪。
——這些謎題我相信你肯定會感興趣,在這段時間之中,你可以使用你的姓氏或者是我的姓氏,如果你需要的話。
她將書翻到了下一頁。
——‘我是你,我們都是你,你讓我們在這里嘲笑你的!’她拍了拍手,‘看,這不就是你想要的結果嗎?恭喜你!你得到了你的冠軍獎杯,你成為了第一名,但是只有我——只有我們,你最討厭的自己在為你喝彩!’
這本書的內容到目前為止還比較合她的胃口,不去看簡介,也不用去看推薦語,僅僅只是看這本書的內容,從最開始的第一句話開始,再到里面的每一個過程,故事本身足夠吸引人的話,就足以讓她閱讀下去了。
幻想之中的故事往往可以脫離現實的邏輯,這才是最重要的,脫離了現實的內容,令人捉摸不透的故事——這樣才足夠優秀,只有這樣,才足以讓她感受到那未知的喜悅。
“今天是一個好天氣!”她朗聲說著,放心,這附近不會有人注意到她,一個故事之中的配角,一個不起眼的角色,怎么會有人在這個時候注意到她,“你覺得這一次我需要多久才能夠找到我們想要的答案?”
當然,這個問題并不會得到回答,至少現在不會,在只有她一個人的時候,沒有人能夠成為她的交談對象,和誰交流?不重要,自言自語也好,呢喃兩句也行,反正……在等待船到來之前,她有充足的時間享受這一份寧靜祥和的早晨。
比如,讀完這一本書,聽起來就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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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風一吹忘了誰”
《春風吹》-方大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