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打開,門關閉。
祈鈴睜開眼睛,天空還是黑色的,她側(cè)過頭,自己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躺在了地上,她回憶著自己還記得的那些部分……哦對,剛剛她拿著一個‘工具’想要做什么來著?她的情緒又失去控制了?隨便吧,反正自己還活著。
她試著活動了一下自己的身體,身體倒是沒有什么問題,她從地上坐起身,頭也沒有什么疼痛感,只是剛才的某個部分好像有點喪失了,哦,想起來了,那個朦朧的色彩,那個朦朧的人,隨便吧,在情緒被壓抑下去之后,她的那一種沖動也被挪開了。
“你躺在這兒干什么?”
她看向一旁,然后發(fā)出了疑問——就在那里,那個店員就在那里,此時,那位店員正躺在地上,他的眼睛睜大,用一種不可置信的表情看著天空,似乎自己的理智受到了某一種強烈的沖擊。
而聽見了祈鈴的聲音之后,那位店員將頭轉(zhuǎn)了過來,在看見祈鈴的那一刻,店員猛地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他的腹部以一種詭異的模樣顫抖著,然后,一種黑色的污濁物從他的口腔之中涌出,沾染他的手,溢到地面之上。
他的眼睛凸出,雙手扼住自己的喉嚨,他好像想要制止住自己的嘔吐,然而,他的行為并沒有多少實際意義上的效果,那些黑色的污濁物依舊從他的喉嚨之中涌出,溢出口腔,滴落在地上。
“……哦。”
祈鈴不知道自己能夠怎么幫助這位店員,很明顯,這又是某一種非自然的事情,再說了,當時在那家小店的時候,那位店員可是試圖抓著自己的手的,她沒有任何理由幫助這樣的一個人,她站起身,拍打了一下自己身上的塵土。
這個時候,她才注意到自己身旁的那一個‘坑’,一個看起來是一個正方形的坑洞,深不見底,這個坑洞是什么時候出現(xiàn)在這里的?哪怕是艾德文這座城市,也不應該有這么明顯的坑洞吧?要是有人不小心掉進去了怎么辦?
她打了個哈欠。
不知道為什么有點困,可能是缺乏睡眠,也可能是因為某些劇烈運動,祈鈴抬起手,手腕上那一個雅克送給她的手環(huán)還在那里,既然這個追著她跑的店員已經(jīng)成了這副模樣,那就沒有必要繼續(xù)奔跑了。
她剛剛準備去哪里來著?
——拉芙蘭,德爾塔頻段。
“你的朋友回來了。”墨洛溫看著遠處落下的建筑物群,現(xiàn)在,那些建筑物都已經(jīng)回到了最初的模樣,剛才看見的一切——剛才所窺見的一切,對于墨洛溫來說已經(jīng)足夠震撼,好吧,震撼,畢竟,這是一整個城市的,“需要聽理由嗎?”
遠處的景色已經(jīng)開始退卻,天空和最遙遠的建筑物融化,化作最為純粹的顏色,色彩,天空的顏色朝著地面墜落,艾德文正在崩潰,這一個艾德文正在崩潰。
“不用了。”雅克說,“既然你都這么說了,那肯定已經(jīng)有一個完整的結(jié)構告訴你答案,講完應該很浪費時間吧。”
“也是。”
“我有一點很好奇,墨洛溫女士。”雅克說,“像你這樣能夠得到答案的思維,會不會是某一種恩澤的力量?比如,這個恩澤讓你能夠通過各種線索得到答案,在最短的時間之內(nèi)完成最正確的整理……之類的。”
“如果是那樣,那我就不會自稱為偵探了。”墨洛溫依舊在觀察遠處的色彩,在她能夠聽見并且分析的聲音之中,現(xiàn)在只剩下了一道聲響……只有他們所在的這一個艾德文的聲音,“借助外力來完成一切信息的整理,通過外力來得到結(jié)果,這和直接窺探答案沒有什么區(qū)別,這樣子的人不能稱為偵探,頂多只是稱為一個背誦答案的幸運鬼。”
“有些時候,你們這種特殊職業(yè)的思維確實不能夠按照正常人的思想來理解。”雅克抬起手,“偵探,嗯,偵探,還有什么驗尸官之類的?你們平時接觸的東西可不是我們這些普通人能夠接觸到的。”
“你也不是普通人啊。”
“……好吧。”
雅克的手指并攏,一份報紙就被他捏在了手中,看著報紙上面的文字,雅克的嘴角自然勾起,嗯……新聞,還是新聞,屬于艾德文的新聞。
他翻開其中一頁,手指在文字編織的新聞上撫過,那一個新聞便搭建在了現(xiàn)實之中,他已經(jīng)將這些報紙上的新聞視作自己最為重要的事物,從最初的那時候開始,一直到現(xiàn)在,他一直都在收集新聞,他不斷填充著自己所擁有的現(xiàn)實,然后,在需要的時候呼喚它們。
小船逐漸靠向河岸,然后,輕輕的一個碰撞,這一條船就停靠在了岸邊,雅克看著這一條街道,不久之前,這些建筑物和街道還在被切分重塑,現(xiàn)在,這些東西又回到了最初的模樣,些許建筑物之中還有一點微光,即便是到了這個時間點,城市之中也有還沒有睡著的人。
遠處的天空還在墜落。
“你知道嗎?”這時候,墨洛溫開口了,“在拉芙蘭,有一種組織叫做無故事旅人。”
“嗯。”雅克說,“當然知道。”
“我曾經(jīng)和他們打過交道,那些人存在的作用……他們自稱是為了改變故事,編織過去、現(xiàn)在和未來。”墨洛溫說,“他們會出現(xiàn)在任何一個地方,他們自稱沒有‘名字’,僅僅只是通過某一種外貌的描述來稱呼,或者他們的職業(yè)。”
腳步聲從不遙遠的地方傳來。
“你怎么會在這個時候提起這東西?”
“畢竟我還缺少一點聯(lián)系,我現(xiàn)在所擁有的信息還不足以支撐我的結(jié)論。”墨洛溫看向雅克,“不過我還是會找的,雅克先生,你是一個擁有名字的人,你的身上有大量的聯(lián)系,”
“……讓我們來聊聊別的吧。”
于是,雅克扯開了話題,那腳步聲越來越近了,熟悉的腳步聲,回蕩在街道之中,那些聲音觸及到了建筑物的外殼,然后再回蕩到河流上,流入雅克的耳中。
“你否認了得到答案的恩澤,但這并不意味著你沒有得到任何的恩澤。”
——它只是不屬于那‘答案’的范疇,它應該具備別的可能性。
墨洛溫應該也擁有屬于她的恩澤,只不過,出于某一種原因,這一份恩澤和所謂的破案并沒有直接的聯(lián)系,偵探的底線?可能是這樣,但具體的原因,誰能夠猜得到呢?
“你的朋友到了。”
而扯開了話題的雅克,沒有得到這一個回答,墨洛溫僅僅只是告訴雅克這一件事——他的‘友人’到了,正如墨洛溫所說的,遠處的街道上,祈鈴已經(jīng)走到了那里。
“喂!”雅克對著祈鈴喊道,“這里!”
于是,在短暫的分別之后,他們再一次聚合到了一起。
這一個艾德文的色彩幾乎消失不見,那些被投影過來的景色只留下了黑白的輪廓,在最后被抹去的河流之上,一條小船正在行駛,它承載著‘清醒的人’,這些清醒的人正穿過那朦朧的門扉,穿過那一層頻率構筑出來的‘膜’。
“玩得開心嗎?”將祈鈴接到船上,雅克如是說道,“第一次來艾德文玩,感覺如何。”
“中規(guī)中矩。”祈鈴說,“說實話,我應該還沒有玩得盡興。”
“那以后有機會再來吧。”雅克指了指墨洛溫,“正好,這里有一個艾德文本地人,到時候你讓她作為導游,帶著你在這個城市之中轉(zhuǎn)轉(zhuǎn)就好。”
女性,年輕,不是拉芙蘭本地人,偏東方的面孔,這是墨洛溫看見祈鈴的第一印象,在找回自己羅曼口岸的記憶之后,她也在自己的記憶之中翻找到了祈鈴的模樣,不過再一次親眼看見,還是比記憶之中的模樣更容易分析。
一條船在河流上行駛。
“嗯……反正這一次事件還沒結(jié)束,一會兒回到羅曼口岸之后,大伙兒就當什么都沒發(fā)生,就像是睡了一覺吧。”雅克拍了拍手,“我希望我們會在‘原地’醒來。”
“但愿如此。”
叮。
——拉芙蘭,羅曼口岸。
R·S·墨洛溫站在距離岸邊不遠的地方,她的手中還拿著一顆蘋果,她站立著,然后,緩緩睜開眼睛,那耀眼的陽光讓她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從黑夜到白晝,這一次明亮的變化還是需要一點時間適應。
不過,在這之前,她可以先吃一口蘋果。
牙齒嵌入到果肉之中,咬下,咀嚼,感受著蘋果的味道在口腔之中綻放的同時,她也在看向四周,她試圖找到那兩個人,那兩個……船上的人。
“雅克,還有祈鈴。”她咀嚼著果肉,也在咀嚼這兩個名字,“嗯……等到了那邊,再好好找一下吧,卡昂佛爾的幸存者,以及……”
她不由地回憶起自己所見的雅克的一切。
……勝券在握,自信,以及淡然,似乎一切都在他的可控范圍之中,這并不意味著什么好事,這更有可能代表著,他有一種絕對的自信——源自于某一種工具或者力量的自信,足以支撐他在任何時候都具備可能。
咔嚓,又是一口蘋果。
味道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