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云軒緩步走進竹林,只見前面有五間小舍,左二右三均以粗竹子架成。
一個老翁從右邊小舍中走出來
紀云軒瞧著這位綠竹翁身子略顯佝僂,頭頂稀稀疏疏的已無多少頭發,大手大腳精神卻十分矍鑠。
他當即行了一禮,道:“晚輩紀云軒見過前輩?!?p> 綠竹翁笑道:“老朽不過癡長幾歲不用多禮,請進來請進來!
紀云軒隨著他走進小舍,見桌椅幾榻一一均是竹制成。
墻上懸著一幅墨竹,筆勢縱橫墨跡森森,頗有幽寂之意。
桌上放著一具瑤琴,一管洞簫。
綠竹翁把笑傲江湖曲譜遞給了紀云軒道:“這曲譜甚是高妙,如此神物,請紀公子收好?!?p> 說完便從一把陶茶壺中倒出一碗碧綠清茶說道:“請用茶?!?p> 紀云軒把曲譜收好,端茶細品一口,忽然有個聲音叫道:“果然是你,小哥哥,只你有笑傲江湖曲的曲譜。”
聲音清脆動聽如百靈鳥般靈動歡快。
紀云軒轉頭瞧去,見著個約有十四五歲杏臉桃腮的女子走了進來,正是曲非煙。
先前她聽到笑傲江湖曲的曲調,在竹舍中觀望。
是以這會才現身相見。
紀云軒笑了笑,道:“非非,好久不見?!?p> 曲非煙甚是高興,坐了下來,她對紀云軒的印象很好。
曲洋臨終前把她托付給紀云軒,兩人身份對立,一者為正道,一者為魔道。
紀云軒卻不似其余正派弟子般頑固不化,遇見魔教之人不問緣由不問是非,拔劍便殺。
可見他胸襟氣度不凡,不執著于正邪之別,但問行事于心。
所以費彬之流雖為正派中人,被他碰見行事毒辣一樣殺得。
她怎能不欽佩,往日她古靈精怪的本性,在紀云軒跟前都自覺收斂許多。
曲非煙轉頭瞧著紀云軒,臉上笑意吟吟,道:“你很守信哩,說過要來看望我,還真來了呢,怎不見岳姐姐跟你一塊來,她是不是回去之后就把我給忘了?”
紀云軒瞧她心性開朗,料想應是在此過得不錯,笑道:“你卻是想岔了,她一直念著你,只是師姐最近學了一門劍法要刻苦用心,不像我得閑隨處可去。”
綠竹翁在一旁呵呵笑道:“自從非非來了老朽這綠竹巷后,倒是熱鬧多些,每日里總歸會提起紀公子一句,夸得人間少有,今日一見,果真氣宇昂然?!?p> 紀云軒哈哈笑道:“前輩繆贊,非非爺爺曲洋前輩臨終把她托付于我,我卻有負所托,實在是慚愧,此番還得多虧前輩照顧她,多謝前輩?!?p> 曲非煙聞言雙手叉腰,小臉通紅,對著綠竹巷道:“竹賢侄,你往日里只顧著做篾匠的活,我跟你講十句話,你都懶得回我一句,怎地今日見到小哥哥轉性子了?!?p> 綠竹翁沉默寡言,曲非煙活潑跳脫待在綠竹巷里常常逗弄他,是以稱呼綠竹翁為竹賢侄,好激綠竹翁多與她說說話好解悶。
綠竹翁七八十歲的年齡也不與她一個十幾歲的娃娃計較,她愛怎么稱呼便怎么稱呼。
即便曲非煙竹賢侄竹賢侄的叫上一整天,他也自顧埋頭編竹席做活。
往往沉不住氣的還是曲非煙,只覺著面對的是一塊石頭,是根竹子,最后把自個兒氣個半天。
紀云軒笑道:“非非,前輩比你爺爺年齡還要大,怎么如此玩鬧的稱呼他?”
曲非煙伸了伸舌頭,不情不愿的說道:“那我以后叫他老翁罷?!?p> 說完便轉過臉去。
綠竹翁搖頭道:“紀公子不須感謝老朽,受之有愧,是我家姑姑憐惜非非多有用心?!?p> 曲非煙又轉過頭來,笑道:“對,是圣……是盈姐姐關心我才對,關你老翁甚么事。”
說完轉向紀云軒道:“小哥哥,我帶你去見盈姐姐?!?p> 便引紀云軒來到左邊竹舍的窗邊。
窗口設有那竹簾,之內又設了一層輕紗。
紀云軒只隱隱約約的見到有個人影,五官面貌卻一點也無法見到。
紀云軒心知竹舍之內是誰,不過他這會似有頑心,當即朝著窗內行了一禮,道:“多謝老婆婆對非非多有照料,不甚感激。”
曲非煙瞪大了雙眼,“啊”的一聲驚呼,道:“小哥哥,你……你……怎么稱呼老婆婆?”
紀云軒道:“適才綠竹翁前輩稱竹舍內這位前輩為姑姑,想必前輩年齡比綠竹翁前輩還大些。
按理叫老婆婆不然叫甚么?非非你怎么沒大沒小不尊敬前輩,怎能叫前輩姐姐呢,往后須得叫婆婆才是。”
曲非煙想著圣姑只比她大不了幾歲,竟被當成八九十歲,叫為老婆婆,不禁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她又立即把嘴捂上,但明顯是在使勁憋著笑。
紀云軒笑著問道:“非非,你笑甚么?還不趕緊過來好好感謝老婆婆?!?p> 曲非煙嬌軀顫動,依舊偷著笑個不停,臉都憋紅了。
她一邊笑一邊說道:“是……是……多謝老婆婆?!?p> 說完曲非煙實在憋不住,便見他跑進了一間竹舍之內。
紀云軒轉過頭來,道:“老婆婆見諒,非非年齡小性子有些頑皮。”
竹舍內這位圣姑不知在想甚么,良久沒有聲息,又過了一會,有個女子的聲音響起。
說道:“紀公子不須多禮,有非非陪伴方才多了些趣事,倒是多聽非非在耳邊提起紀公子,不曾想在今日有緣與之一見。
且紀公子能帶來笑傲江湖曲讓我能吹奏這妙曲,實是幸事?!?p> 聽著聲音并不如何蒼老。
紀云軒道:“撰寫此曲的兩位前輩,一位精于撫琴,一位善于吹簫。這二人結成知己共撰此曲,可惜遭逢大難同時逝世。
二位前輩臨死之時,將此曲贈予我,讓我攜至世上覓得有緣之人傳下,不免此曲湮沒人間?!?p> 頓了一頓,他又說道:“適才在下得聆老婆婆的琴簫妙技,深慶此曲已逢真主有緣人,便請前輩將此曲譜收下,得以不負撰作此曲者的付托,完償了一番心愿?!?p> 竹舍內的這位圣姑道:“紀公子高義,竟舍得慨以此妙曲,此曲曾聽非非念及是她爺爺曲洋與衡山派高手劉正風二人共同撰曲之作。
雙方乃是世仇,不曾想兩人因音律結為知己,最后為了成全這段朋友之義不免雙雙殞命。
這是二人嘔心瀝血之作,此曲譜珍貴異常,我雖心下歡喜,卻是受之有愧?!?p> 紀云軒笑道:“在下曾聽聞過曲洋和劉正風二位前輩演奏此曲,當真慷慨激昂猶如天籟,至今仍時常念念回想。
可惜在下一介武夫,只是個俗人,懂得點拳腳功夫,不懂半點音律,于曲譜中的奇異怪字,一字不識,此曲贈予老婆婆正是恰如其分。
今日得幸遇見老婆婆于音律一途技藝高超,此前在下也曾妄想學得琴藝,自己便能演奏此曲,即便做不了如老婆婆一樣的清雅高人,做個附雅風俗的庸人也是好的。
在下有個不情之請,還請老婆婆授我樂理。”
綠竹翁臉現喜色,適才他未曾把笑傲江湖曲奏出,又見得此曲之妙猶為歡喜,因此心中自有不甘之意,想著能把曲譜留下,便能好好琢磨專研一番。
于是他說道:“姑姑,如此甚好,這便兩全其美了?!?p> 過了會,竹舍內的女子道:“既然紀公子高義贈曲,竹賢侄,咱們便收下罷,莫辜負紀公子好意。
倘若紀公子不嫌棄竹舍簡陋,不嫌棄咱們技藝生疏,不妨便在此處學琴罷?!?p> 紀云軒歡喜道:“是,多謝老婆婆?!?p> 次日清晨,紀云軒便來小巷竹舍中學琴。
綠竹翁取出一張焦尾桐琴,授以音律。
他說道:“樂律十二律是為黃鐘、大呂、太簇、夾鐘、姑洗、中呂、蕤賓、林鐘、夷則、南呂、無射、應鐘。
此是自古已有,據說當年黃帝命伶倫為律,聞鳳凰之鳴而制十二律。
瑤琴七弦具宮、商、角、微、羽五音,一弦為黃鐘,三弦為宮調。
五調為慢角、清商、宮調、慢宮、及蕤賓調?!?p> 當下依次詳加解釋。紀云軒雖于音律一竅不通,但天資聰明一點便透。
綠竹翁甚是喜歡當即授以指法,教他試奏一曲極短的《碧霄吟》。
紀云軒學得幾遍,彈奏出來雖有數音不準,指法生澀,卻頗有青天萬里、云海升騰,山河壯麗的空闊氣象。
一曲既終,曲非煙連連拍手,歡快道:“小哥哥,你學得真快呀?!?p> 那圣姑在隔舍聽了輕嘆一聲,道:“紀公子你學琴如此聰明,多半要不了多少時日便能學這笑傲江湖曲了?!?p> 綠竹翁道:“姑姑,紀公子今日初學,但彈奏這曲《碧霄吟》琴中意象已比侄兒要高,琴為心聲,想來是因為他胸襟豁達之故?!?p> 自家人知自家事,紀云軒臉上一紅,道:“老婆婆過獎了,昨日聽得前輩琴簫雅奏甚是羨慕,連綠竹翁前輩藝技高深至此,尚且不能彈奏。
不知要到何年何月,我才能如前輩這般彈奏那笑傲江湖之曲?!?p> 那圣姑不語,過了半晌低聲道:“倘若你能彈琴自是大好了……”
語音漸低,隨后是輕輕的一聲嘆息。
如此一連二十余日,紀云軒一早便到小巷竹舍中來學琴。
直至傍晚始歸,中飯也在綠竹翁處吃。
雖是青菜豆腐,卻比客棧的大魚大肉吃得更有滋味。
更妙的是在每餐都有好酒。
綠竹翁酒量雖不甚高,備的酒卻是上佳精品。

十里曉風
上了人氣連載這幾日,十分感謝各位大佬的支持,不敢想還有兄弟打賞,投月票。 還有兄弟一下子投十幾張推薦票,還有兄弟一直點收藏! 其實一開始寫,是有沖動,是有熱衷。我是個手殘黨,打字很慢,一天最多寫個六七千字。 然后到現在其實每天都需要四五個小時才能寫得了兩章,不清楚其他作者是如何堅持下來的。 我昨晚忙到十一點才到家很累,那會都想著不寫了吧,發呆了半個小時,翻著各位大佬發的評論,又讓我堅持下來。 后面設了鬧鐘睡了一個小時,寫到凌晨四點多,才寫完兩章,睡了三個小時,又起來工作,可能這就是我性格里面的不服輸罷,就像書里的紀云軒一樣,不低頭! 第一次寫書,可能有很多寫得不好,但真的很感謝各位大佬的支持,才讓我有動力寫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