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民抵抗非典已經到了最艱巨的時期,凡是從外地回到濱海的學生,都要先在校醫院隔離三天進行觀察,為了不影響實驗進度,5月8日邢源沒能返校。
接到這個消息時,馮冪蘿很是失望。從元旦他離開以后,他們只見過一面,感情只能靠短信來維系。聽不到他的聲音,看不到他的人,這樣的戀愛好是辛苦。
結束了一天的忙碌,下班回家后馮冪蘿簡單地做了點吃的,躺在床上開始邊聽音樂邊看書。江美琪2001年的專輯《想你》已經在馮冪蘿的CD機里放了半個多月了,始終在單曲循環著那首哀怨《親愛的你怎么不在我身邊》。
雖然心愛的男人不在身邊,閨蜜們也各有各的方向,馮冪蘿最近感到壓抑的次數越來越少了,因為她認識了一個君子之交的朋友。想起那天的情況,馮冪蘿就忍俊不禁。
“我叫梅寅生,在財經部工作,過你們辦公室找個朋友。”“沒營生?”雖然她的教養要求她在此時要對別人保持尊敬,但是這個名字還是讓正在哭泣的馮冪蘿破涕為笑。
“呵呵,很多人第一次和我見面,都是這個反應。我姓梅,寅時出生的,這回明白了吧?”梅寅生并沒有介意她的失態,看來他已經習以為常。
梅寅生的名字雖然搞怪,但是人卻很斯文。那天晚上,他們聊了很久。梅寅生說自己知道“哭鼻子小妹”就是三個部門搶著要的新同事,馮冪蘿也向他傾訴了被當“槍”使的苦悶。聽著他的開解,她開懷了很多。
“你的名字有點怪,我以后叫你老梅?”馮冪蘿想要問清楚,如何稱呼他。“呵呵,你們小女孩不都說三歲就是一代嗎,我比你大了不少,你就叫我大叔吧。”
從此,馮冪蘿有了一個叫作“大叔”的朋友,而“大叔”也給她取了個“丫頭”的稱呼。在梅寅生被電話叫走之前,他們還互相留了QQ號碼。
是啊,雖然男朋友不在身邊,必定也是希望自己心愛的人多結交幾個朋友,不要每天悶悶不樂。想到這里,馮冪蘿起身下床,將那張聽了半個月的CD取出,換了一張克萊德曼的鋼琴曲來聽。
如果是往年,五六月份正是濱海最美的時光,和風送暖卻沒有驕陽烈日,像濱海這樣的海邊小城,自然也是游人如織的時光。
五一七天長假時,受非典帶來的國際旅游警告影響,不但國內游人不出門,國際游客數量也未達到往年的十分之一,濱海市旅游業受到重創。現在六一節馬上就要到來,濱海的相關部門把目光放在依靠六一近郊游來拉動內需上。
濱海市各級部門成立了拯救旅游業領導小組,由市旅游局牽頭制定出行線路及景區優惠措施,市委宣傳部要求各媒體對于濱海轄區內近郊景點進行重點推介。
5月下旬,因為要陪難產后恢復不佳的妻子,楊偉明請了一周的假,旅游局牽頭的“集中采訪”落到了馮冪蘿的身上。
所謂的集中采訪,全市各平面、廣播、電視媒體安排記者按照牽頭部門安排的地點集合,再由牽頭部門安排車輛前往現場采訪的活動。馮冪蘿對這次采訪沒有太大的興趣,因為楊偉明已經提前告訴她,這次的采訪她只是走個過場,不需要寫稿子,牽頭部門會送來照片和資料直接發表。
“原來做記者,還要做這么奇怪的采訪啊?”集中采訪的前一天,馮冪蘿下班沒有回家,她坐在電腦前與梅寅生聊著天。
“呵呵,你們社會部這樣的采訪不多,時政部和我們財經部經常會遇到。”梅寅生耐心地向馮冪蘿介紹著集中采訪的作用。
“人家電臺的需要錄聲音,電視臺的需要后期剪片子,只有我們文字記者什么都不用做嗎?”
“你就當成一周的免費旅游啊。”對于梅寅生來說,他只是想勸服馮冪蘿如果不能改變,就盡量去享受。“知道你為什么總是在哭么,就是不能順勢而想啊,看不開才會累,累了才想哭。”
“大叔,我一共就因為工作哭過那么兩次,全讓你給撞到了好不好?”
自從和梅寅生開始網上聊天,馮冪蘿就發現靠網絡來聯系的話不但省錢,而且還不用擔心對方看出來自己的情緒。“如果源哥能上網那就好了。”為了能早日實現和邢源在網上的相會,馮冪蘿決定攢錢買一臺電腦。
旅游局組織的“集中采訪”受到了各景區的熱烈歡迎,很多景區還為電視記者安排了專門拎三腳架的工作人員。整個采訪過程果然如梅寅生所說,變成了各媒體記者的團體旅游。
最讓馮冪蘿意外的是中午的工作餐。幾天來的工作餐都安排在景點附近最高級的海鮮酒樓,每桌海參鮑魚和大蝦全上。馮冪蘿參加過同學的婚宴,知道在濱海這樣的標準至少要千元以上一桌,加上酒水得二千多了。
“你知道嗎?一頓飯吃掉我一個月的工資啊!”晚上回到辦公室里,馮冪蘿又上網向梅寅生憤憤地講起了發生的事。
“可能給你們帶隊的領導職位比較高吧,標準低了景區覺得拿不出手。”
“你不用幫他們找借口了,總說因為非典景區快要黃了,看這吃飯時的大手筆哪像遇到了困難。”馮冪蘿越來越喜歡這種網絡交流了,她不需要表現出干練,也不需要故作淑女。可以放任、可以發泄,可以把內心深處最真實的想法表達出來。
“慢慢來吧,很多事,接觸得多了,就會能容忍,你怎么總是這么能生氣,別把自己氣著才好。”
“集中采訪”結束的那天,馮冪蘿包里多了個“燙手山芋”。這是最后一個景點羅恩山送給記者們的“小小意思”。那是一串水晶手鏈,放在一個雕刻精美的木頭盒子里,在他們上車離開羅恩山景點前,景點管理處主任的司機送過來的。
看著其他記者毫不詫異地直接收下,馮冪蘿當時就沒了主意。身邊沒有一個濱海都市報的同事,也沒有人告訴過她會遇到這種事。“這不成了收黑禮了嗎?”五六個記者全都收下了,她也不敢作聲,只能放在包里拿了回來。
可是現在,馮冪蘿不知道該怎么處理這個手鏈。拿著是萬萬不能心安的,退又退不回去,扔掉就更說不清楚了,到底該怎么辦?
“丫頭,不好處理的東西,你大可以從誰來,還誰去。”梅寅生的建議讓馮冪蘿想了半天。從誰來,還誰去。難道是讓我還給羅恩山?
回到家里,疲憊的馮冪蘿一邊在等邢源的短信,一邊看著那個雕刻盒,想著梅寅生的話。“啊,我明白了。這個大叔真是厲害。”
第二天是馮冪蘿休假的日子,她打電話請教了媽媽的建議,買了一套嬰兒寶貝盒。“從小寶寶洗頭到洗屁股的全有了,用來探月子太合適了,媽媽真厲害。”
馮冪蘿帶到楊偉明面前的不但有那個嬰兒寶貝盒,還有那條水晶手鏈。“這是羅恩山管理處給你的,我幫你捎回來了。”看到楊偉明毫不在意地把盒子裝進了口袋,看來這樣的場面,他也不是第一次經歷了。
六月下旬,隨著世界衛生組織將香港、BJ陸續解除旅游警告,馮冪蘿的生活回到了正常。那個像夢魘一樣的春天,終于結束了。
人們這才注意到,原來身上早已穿了短袖,女孩子們飄揚的裙裾格外秀麗。遠山、蒼樹、白云、大海……濱海的美,讓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喜悅。雖然大多數時間都是宅在家里,但是濱海的每一個市民都像抗疫英雄一樣,現在病魔逃走了,人民勝利了。
邢源又有消息傳來,他跟著導師一起做的光電課題,將在8月結束項目,到時他就能回到濱海,不出意外的話,他將能直博。
對于馮冪蘿來說,心愛的男生最大的心愿就是讀博,如果自己不能幫忙,至少也不該讓他擔心。她安靜地呆在濱海,偶爾替他去看望一下李春媛。非典都趕走了,還有什么困難呢?
=======================
[每天登錄都有新的推薦票,很的很感謝大家的支持,新手寫新書,小女子再次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