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口喘著粗氣，陳江流目前感覺很不好。
原諒他，開啟盲盒之前，是真不知道里面裝著這么大個因果。
在一瞬間，他想了很多。
玄奘，本是金蟬子轉世，十世修行的好人。
此前，連續九世死亡，每一世酸甜苦辣各不相同，但殊途同歸，個個終究是進了流沙河的藍精靈嘴里。
每一次死，都會留下一枚蟬蛻。
蟬蛻，是每一世的濃縮。
法明和尚此事拿出一枚蟬蛻，又是想讓陳江流，沾染哪一世的因果呢？
“師父，現在是春末，再過幾天就入夏了。你想吃知了猴的話，徒弟給您抓就是了，不必這番暗示。”
擠出一點笑容，陳江流試圖打馬虎眼應對過去。
可老同志不是好糊弄滴。
有道是：
“那金山寺長老叫做法明和尚，修真悟道，已得無生妙訣。”
又所謂，咸淡泊于無生，俱脫骸而不死。
得著了無生妙訣的法明和尚，不知道是個活了多久的老怪物，就陳江流那點心思轉變，能瞞得過他？
把木函再次打開，蟬蛻卻已是呈現出五彩斑斕之態。
法明和尚輕吹一口無生之氣。
這本是死物的蟬蛻，竟然慢慢動了起來。
在主動的朝著陳江流靠近。
法明和尚低語道：“接受它，就是接受你自己的宿慧。”
“放開心神，不要抗拒！”
法明和尚說著，聲音居然出現了重疊。
陣陣梵音入耳，陳江流只覺得身體漸漸失去了控制。
他想跑，卻發現腿腳發麻，仿佛被卸掉了力氣，抬都抬不起來。
這絕對是中了某種佛門手段的表現。
“金鋼之軀，擋的住物理攻擊，但擋不住精神控制啊！”
陳江流眼睜睜看著五彩蟬蛻距離自己越來越近，卻無能為力。
感覺十分絕望。
只能被動接受。
蟬蛻化為流光，就要鉆進陳江流的腦殼。
“啊！”
“誒？”
想象中的種種異象，并沒有出現。
蟬蛻不知在陳江流腦殼遇到了什么阻礙，居然被反彈了下來，重新化為土黃色的死物。
法明和尚古井無波的雙目中，泛起一絲絲漣漪。
其中，是不解與震驚。
“怎么會這樣，居然是蟬蛻產生了排斥。”
他幽幽看向陳江流。
“人出了問題，還是我找錯了人？也不對啊，取經人的轉世都是安排好的，不應該有什么變故…”
一旁的李夫人，卻是急躁更甚。
她的語氣中，浮現出了些許不耐煩。
“長老，這和剛才說好的不太一樣啊。”
不得已，法明和尚只能優先解決客戶的問題。
他把蟬蛻重新收入木函之中，再塞進陳江流的懷里。
“一計不成，再生一計。”
“李夫人，緣分如此，貧僧親自跟你走一趟吧。”
說罷起身。
“江流也跟著一起。”
陳江流弱弱的嗯了一聲。
他現在搞錢的欲望無比的強烈，原因無他，方才法明和尚一番莫名其妙的舉動，讓他產生了巨大的危機感。
以及面對危機，那深深的無力感。
只修體術是沒有前途的。
行者強如木吒，妖族強如黑熊，一輩子也只能跟在觀音屁股后頭，當個跟班與看門狗。
人活在世。
最起碼也要想孫悟空一樣，法術，體術，心術三修，未來才有一絲可能，拼出一份稱為同境界戰神的資格。
“師父，剛才你在對我做什么，又為什么要做。”
路上，馬車之中，陳江流小心翼翼試探著法明。
事物都是有雙面性的，人性也都是復雜的。
法明和尚此舉，很難定義好壞。
蟬蛻會讓陳江流染上因果，但也確實會幫他覺醒宿慧。
至于他是出于什么目的與立場，行此一舉，由于對法明過去毫無了解，更是讓人無法判斷。
索性，敞開天窗說亮話。
目前看來，二人之間沒什么不可調和的核心矛盾。
哪怕是修仙，打打殺殺也不是主流，人情世故才是。
“李夫人家的千金，自幼體弱多病，時常大口吐血陷入昏迷。李家尋訪名醫多年，卻難以根治。”
法明緩緩開口。
“五日前，小姑娘再次昏迷，這次時間尤其的長，整整五天滴水未沾，人馬上就不行了。”
“李家找到了我，而我想到了你。”
“可這和我的宿慧有什么關系，宿慧也不能當飯吃啊。”
陳江流疑惑問道：
“難道我前世是個藥師大夫，覺醒了宿慧，就能幫著看病救人了？”
法明和尚搖了搖頭。
仿佛做出了什么艱巨的決定。
他說道：“江流，師父不哄騙你，你前世是個有大能耐的。”
“你十世元陽未泄，是個好人，以至于血肉有長壽長生之用。”
“堪稱人體大藥，煉到極致，幾乎有生死人肉白骨之奇效。”
“但這一世，你覺醒的不徹底，你的藥效還不夠強。”
“于是我想方設法，找到了一個可以幫你找回部分前世力量的途徑。”
“就是剛才那一幕，但很顯然，我失敗了。”
“倘若覺醒成功，只需要三滴你的鮮血，大概率就能根除那小姑娘的病灶。”
“但現在，能拖多久是多久了。”
說完，法明和尚陷入了沉默。
“師父，你說我的前世有大能耐，能具體給我講講嗎？”
“莫非你還認識我的前世不成？”
法明和尚繼續搖了搖頭。
“江流，多的我不能多說，只恐漏了天機。”
“師父只能告訴你，我很看重你，真心想讓你繼承我的衣缽，留在咱們金山寺。”
“希望你不要記恨師父。”
陳江流細細思索。
如此看來看，法明和尚好像是一個不怎么希望自己“西游”的人。
不知有意還是無意，他甚至想壞靈山好事。
某種程度上，法明雖然是佛門中人，但似乎并不是和靈山站在同一戰線。
更進一步的想。
這里畢竟是大唐地界。
比起天竺那里，過的不盡人意，個個希冀投胎大唐的佛門來說。
中原的佛門，應該同時具有一定的優越性以及獨立性。
未嘗不可以拉攏、靠攏一下當地的佛門啊。
“車上的師父，咱們到了。”
車行小半晌，卻是停了下來。
打斷了陳江流的思考。
他與法明和尚并肩而行。
邁入了李府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