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無止境的夢魘

　　分不清是白天還是黑夜，仿佛被一雙粗糙的大手扼住了咽喉，捆住了腰肢，胡妍發不出聲，她想求救，想呼喊，她嘗試奮力掙扎，可是一切都毫無作用。

　　輾轉反側間，汗水浸濕了被褥。原來，是一場又一場的夢魘，循環反復。

　　有的在窄巷中，有的在荒島上，有的在懸崖邊；有的在陰雨肅殺的春日里，有的在熾熱滾燙的夏日中，有的在寂寥的秋日里，有的在凜冽的寒風中......

　　不同的場景，不同的季節。相同的卻是，夢中所有痛苦的、孤獨的故事里，人物始終只有胡妍一人，她被困在了這孤寂的星球上，困在了春夏秋冬的無盡輪回中。

　　***

　　2.反復的辨認

　　請假沒去上學的這一周時間里，除了困在分不清白天黑夜的夢魘中，胡妍還被一次又一次地接去辨認犯罪嫌疑人。

　　有一次是在深夜，11點的光景，警車開到了胡妍家樓下，負責跟進這個案子的是一位姓呂的年輕警官。從他年輕俊朗的模樣底下可以看出，應該畢業參加工作沒多久。

　　“疑似有形似犯罪嫌疑人體貌特征的人員在前埔村一處出租屋中被發現，我們今晚過去看一下，看看小姑娘能否指認出來。”呂警官對著胡妍父母說到。

　　“好，好......”胡妍母親哽咽哭泣著，她心疼女兒到恨不得代她受過，可是又為自己的無能為力而會很自責。

　　父母斷續地和呂警官溝通著。

　　胡妍遠遠地站著，不敢靠近，夜間的風帶著涼意，吹散了她的發絲。她多么希冀著這位警官能為她找到犯罪嫌疑人，將其繩之以法，又害怕去指認犯人，怕拋頭露面，怕失望......

　　警車特意滅了車燈和警鈴，一路風馳電掣，很快開到了前埔村的出租屋群落處。

　　“咚咚咚、咚咚咚......”幾位警官逐門逐戶敲打著租客的門窗，“警察，快開門，查暫住證的！”

　　時間已是深夜，從被窩中爬起的打工人帶著滿身倦意，惶恐地打開了門。幾位警察一擁而入，呵斥道：“把暫住證拿出來，查暫住證！”這位開門的中年大叔摸索著掏出了暫住證，一起居住的還有他的妻兒。

　　作為城市的邊緣人物，或許是對這樣的查房習以為常，他們木木然中帶著些許不安。

　　“我們都是有證的，警察同志。”

　　呂警官看完證件，對著門外的胡妍父母使了個顏色，他們側身給胡妍讓了個道。

　　“不是他。”惶恐地瞥了一眼，胡妍一口否定，迅速閃到門外。

　　呂警官和胡父胡母低聲商量著什么，胡妍不敢聽也不想聽，只能縮著身子躲在一旁，佯裝毫不在意的樣子。

　　這樣的日子何時是個頭？胡妍凝視著腳尖，心里默數著時間滴答，度秒如年。

　　不知怎的結束了這次辨認，恍惚中她又回到了家中，回到了自己的小床上，回到了她循環往復的夢魘中。

　　......

　　這樣的經歷又如此上演了好幾遍。

　　“是他嗎？”

　　“不是。”

　　“有他嗎？”

　　“沒有。”

　　......

　　胡妍恍若一具行尸走肉，強撐著精神，一次次的問詢和否認，仿佛是在不斷鞭打著她本該結痂的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