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意川像是被吵到了，翻了翻身，蒙著被子縮到角落里睡了過去。

　　顧滿站起來，往外面走去，趙貞跟在后面，既然趙意川放手讓她做了，那她就要給顧炆討回來這個公道。

　　“陛下知道有貓膩就好，皇后娘娘到底有沒有推搡貴妃娘娘，貴妃娘娘到底說了什么，想必陛下定會給兩位娘娘一個交代?！?p>　　這是在給他施壓，趙貞眉間褶皺更深，“朕知道，定會徹查清楚，不會冤枉皇后的?！?p>　　顧滿忽然站住，轉身看他，又忽地笑了笑：“當真是不同了，陛下從前從不叫娘娘皇后的?！?p>　　趙貞一愣，臉色霎時差到極點，他當真是對這些人太放縱了，都敢諷刺他了。

　　顧滿沒理他，說完就又回了偏殿，躺到床上，鉆進趙意川懷里，舒服地睡了過去。

　　夜深了，但大明宮與昭陽殿卻遲遲不見熄燈，今夜注定有人睡不著。

　　顧炆睡了一晚，到第二天中午才醒來，醒來也是怏怏的，沒什么精神，撇著腦袋聽貼身侍女說昨晚發生的事情，越聽越黯淡。

　　顧滿看不下去，走過去招招手示意宮女下去。

　　她坐在顧炆旁邊，拉著她的手輕聲說：“孩子很可愛，要看看嗎？”

　　顧炆愣了一會兒才搖搖頭，“不看了，徒增悲傷?！?p>　　顧滿沒說話，現在這個情況不管做什么都會徒增悲傷，只是可憐了孩子，才剛生下來父母就不待見他。

　　她嘆口氣，才想起問她最重要的事，“昨日貴妃到底跟你說什么了？”

　　顧炆這才精神起來，嚴肅地看著顧滿說：“她說哥哥在西北勾結外族，想要謀反，可你知道的，哥哥不可能謀反?！?p>　　顧謹當人不會謀反，但耐不住有人想讓他謀反，顧家幾個子女都有大功，功高蓋主，陛下自然會忌憚。

　　底下又是一片慣會揣測圣心的人，自然主動彈劾顧謹，既除了眼中釘，可以分到權力，又可以討皇帝歡心，一舉兩得，有的是人上趕著做。

　　前朝彈劾還不行，后宮皇后也得處理了，顧家人一個不能留，這才出了這一檔子事。

　　顧滿點點頭，把孩子給她抱來看一會兒，好有點事兒做，省的胡思亂想，然后轉身去了昭陽殿。

　　懋雪坐在大殿中央的貴妃椅上拿著小孩子的衣服看著，兩行清淚默默流下，又被她擦掉。

　　顧滿心里覺得她裝，早就決定好的事做樣子給誰看，又覺得好歹是真的流了產的，這么些天，還是有感情的，哭一哭也是應該的，哭孩子的無辜，哭自己的命運不能自主。

　　她行了個禮，懋雪這才晃神過來，看著她扯出一個不怎么好看的笑，吩咐人叫她坐。

　　“謝貴妃娘娘。”顧滿禮貌性安撫道：“事情已經發生了，娘娘別傷心壞了身子?！?p>　　懋雪卻覺得諷刺，叫身邊的下人全出去，看著她打開天窗說亮話：“你現在應該恨不得我壞了身子，以后再也生不了，叫陛下厭棄我，可惜我還年輕，以后還有大把時間，陛下也不會厭棄我?！?p>　　顧滿卻嗤笑一聲，“誰管他喜歡什么，我來是做什么的你也知道，朝中的事我比你清楚，也希望你能明白，皇位來之不易，你今日的榮寵也來之不易，可別糊涂了，到時候你與那位的心思都落了空?！?p>　　懋雪震驚地瞪了瞪眼，皇位如此大事在她嘴里卻顯得不值一提，仿佛皇位是由她決定的。

　　顧滿自覺警告到位了，便站起來邊往外走邊說：“貴妃娘娘是陛下的枕邊人，還望提醒提醒他今日的位置是怎么來的。”

　　直到她的背影都消失了，懋雪都久久不能回神，當年的事情誰都知道，秘旨是她找到的，但攝政王卻是一直知道的，他們夫妻二人是否假傳圣旨也未可知。

　　她驚得捂住了嘴，眼里充滿了驚恐，他們的力量比她想象的還要強。

　　顧滿剛走到未央宮門口就覺得不對勁，宮人全都瑟瑟發抖地跪在地上，仿佛剛才發生了什么可怕的事。

　　殿內突然傳來一聲東西破碎的聲音，伴隨著一聲怒吼，顧滿趕緊跑進去查看。

　　只見趙貞指著顧炆怒吼：“她心性那么單純，怎么可能陷害你！倒是你，自從你做了皇后便變得不像你了，善妒，戕害皇子，還有什么是你做不出來的？！”

　　顧炆則跪在他面前面色慘白地哭泣著，眼里全是絕望：“陛下是如此想我的嗎？我與你結發十年，你竟是如此想我嗎？”

　　趙貞大手一揮：“你除了哭還會做什么？！那是皇子，難道你哭一哭這件事就不會發生嗎？”

　　他無法面對顧炆的哭泣，像是在控訴他不明是非，他不敢看她，他又如何不知道那些臣子的心思，但新帝登基，攝政王在一旁束手束腳，邊境大將掌著兵權，他什么都沒有，自然要為自己打算，為了這個位置，他必須狠心。

　　然而下一秒顧炆的聲音沖進他的耳朵，打散了他所有的情緒。

　　“那我們的孩子呢?。∷艅偝錾阌锌此谎蹎?？！你憑什么指責我！”

　　顧炆慢慢站起來，她已經不想辯解了，丈夫的涼薄讓她心寒，她只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好好的。

　　她脫力地癱坐在床上，擦掉眼淚輕聲說：“我不想跟你解釋了，反正說了你也不信，貴妃失子我也很可惜，但她的孩子沒了就是沒了，但我的孩子還好好的，你所有的算盤，都不會成功。”

　　一切都是那么明晰，她要是再想不清楚那就是她蠢了。

　　趙貞渾身一顫，警告地看著她，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這一眼里還有許多驚恐，她不該知道的，如果她不摻和進去，這個皇后的位置他還會給她留著，但現在......

　　他不敢再細想，轉身落荒而逃。

　　顧滿躲在角落看了全程，怒火沖到腦子快沒了理智。

　　她看著快要下落的太陽，這幾年過得太太平了，是時候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皇帝知道知道他的皇位是怎么來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