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舞側躺在洞穴深處，大口喘息著，前爪在洞壁上留下一道道抓痕，嘴里發出如女鬼般的嗚咽，隆起的腹部不停的收縮。
衛峰時不時的趴在洞口前朝里張望，看看阿舞的狀態。
等了一個多小時，始終不見小狐貍的影子。
為了避免給阿舞的精神帶來太大的壓力，衛峰不在說話。
靜悄悄的直播間，只有狐貍的嗚咽，可觀眾不進沒有減少，反而越來越多。
“好緊張啊！”
“我手里都捏著把汗了，感覺就像是產房外等著老婆分娩——可我明明連女朋友都沒有，這種感覺實在太奇怪了！這就是當父親的感覺嗎？”
“噓，小聲點，不要嚇到我老婆。”
“園長呢，園長快去看看啊，你已經10秒鐘沒有看里邊了，小狐貍出來沒出來啊！”
洞外等著的不只有衛峰和喬喬，更有數萬人一同關注著阿舞。
又等了一個小時，一開始粉絲們還能在直播間里輕松的開玩笑，可是衛峰漸漸凝重的表情，讓所有人都為阿舞擔心起來。
“你們聽，阿舞的聲音好像小了。”
“園長，阿舞是不是出事了？”
“前邊的烏鴉嘴，呸呸呸！”
“大家一起祈禱，阿舞一定母子平安！”
難產！
衛峰懷疑可能是因為山上營養不良，身體虛弱的原因，狐貍一般發情期是在初春，所以生崽都是在夏季，那時候食物富足，很少出現這樣的情況。
阿舞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竟然在冬季生崽，冬季食物短缺，她連自己過冬的伙食都管不了，更別提肚子里還有一個貪吃的小家伙。
洞穴入口對衛峰來說太過狹窄，不方便行動，于是讓喬喬告訴阿舞，他準備帶她換一個寬敞的地方，幫她順利生產。
喬喬力氣小，其他狗子也毛手毛腳，干不來細心的活，于是只能衛峰從洞口爬進去，匍匐靠近阿舞，準備托起阿舞的頭腹，將她慢慢從洞內轉移出來，帶去宿舍的臨時醫院里。
可當他的手剛靠近阿舞的腹部，近乎奄奄一息的阿舞不知道從哪爆發出了一股力氣，一口咬住了衛峰的手掌，尖銳的牙齒輕易穿破了衛峰的皮肉。
“她現在意識模糊，根本沒辦法交流，我的能力也無效，她是全憑本能在動！”喬喬在一旁干著急。
衛峰吃疼，眉毛皺了一下，便又舒展開，跟動物打交道，類似的情況他遇到過不知道多少次了，長久以來的經驗讓他壓住了條件反射，沒有立刻把手收回來，否則會造成二次撕裂傷。
“阿舞，是我，好吧，咱們就不換地方了，我只是來幫幫你。”
“阿舞，用力……不是讓你嘴巴用力，是讓你肚子用力！”
“寶寶生下來就不疼了。”
衛峰輕聲細語，安撫阿舞，一面輕柔的隨著阿舞喘息的規律，按壓她的腹部。
阿舞似乎恢復了片刻的神智，慢慢松開了嘴巴，無力的躺在地上。
在生崽的時候，狐貍的體溫會迅速下降，可那也不過是兩三度的體溫，然而阿舞的體溫，低的有點可怕，一只手按壓了一會就已經凍的有點發麻，感覺就像是冬天里把手伸進冰水里。
他來不及處理傷口，只能讓兩只手交替按壓。
傷口的血液凝固成了冰渣，止住了血。
在衛峰的常識里，這個體溫的東西，僅在北疆暴雪下遇難者的身體上見到過。
溫度低的連血液都能凝固，可阿舞竟然還喘息！
最近奇怪的事情見得多了，衛峰也見怪不怪，他現在一門心思想先幫阿舞生產下來。
氣溫越來越低，九尾巢穴的恒溫都無法維持，只有阿舞腹部柔軟的地方還有一絲暖意，就好像周圍所有的溫度都被她腹部吸收了……甚至包括阿舞的體溫。
就連外邊的喬喬都察覺到了異樣，只是想順著洞口往里看看狀況，就被那透骨的寒意逼退。
“衛峰，怎么了？！”
“幫我搞一盆熱水。”
衛峰走不開身，于是喬喬叫上遠處的狼寶和鬼子，返回宿舍讓兩狗擔著盆子，在喬喬的指揮下，運到洞口。
既然按摩不頂用，衛峰只能做最壞的打算，開刀！
在這個環境根本不適合剖腹產，可阿舞根本無法移動，只要衛峰有移動的打算，阿舞就會攻擊他，仿佛只有洞穴里才安心。
不知道她的奇怪狀態，對她來說，到底是好是壞，但是肯定是和九尾巢穴有關。
九尾狐好歹也算是狐貍的祖宗，理論上來說，她們的巢穴應該不會對同族有害。
擔心破壞洞穴會影響到阿舞，衛峰沒辦法在洞穴上開個天窗做手術，只能從洞口爬進去，好在洞內比較寬敞，手臂有足夠的空間來移動。
把毛巾在熱水里浸泡一下，本來想給狐貍潤潤毛，可惜還沒來得及放到狐貍的肚子上，就已經變成了一坨冰塊。
衛峰嘴里叼著手電筒，呼出的熱氣轉眼就化作寒霜。
阿舞已經沒了反應，如果不是胸部還在微弱起伏，衛峰都以為她已經死了。
握緊消過毒的手術刀，找準位置，準備剖腹。
手術刀輕輕一推。
嗯？
切不進去？
難道是因為按摩時間太久，溫度太低，導致手腳麻木，無法控制力道？
衛峰慢慢加大力度，只聽一聲金屬崩裂的聲音。
手術刀的刀尖被蹦飛，刺進洞頂。
還好沒在洞里開直播，否則又有粉絲冤枉他們故作節目效果了。
看到衛峰從洞里爬出來，粉絲們紛紛關心阿舞的情況。
“事情比較復雜，估計要等很長時間，大家有事可以先行離開。”衛峰敷衍過去，喬喬讓伊伊掐掉聲音后向衛峰偷偷打聽原因，聽到詳情，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是好。
“不會是阿舞死了吧！”
果不其然，喬喬就知道會有這樣的彈幕。
“阿舞沒事，放心好了。”喬喬略作安慰，可心里也沒底氣，問衛峰要不要關掉直播，衛峰表示就開著吧，也沒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情。
做事要有始有終，不管結果如何，既然已經說是要看阿舞生崽，那就一定要看到結果。
時間一點點過去，狗子們都散了，回家了，就剩下狼寶和鬼子在遠處，看著自己的窩被喬老大霸占著，不敢靠近。
粉絲們也漸漸等不住，離開了。
只有少數的夜貓子還在堅持，有些是希望看到阿舞平安，否則睡不著，而有些也是杠上了，堅信阿舞已經死了，想要看他們如何收場，只要直播關掉，就打算立刻去宣揚這個動物園搞出了狐命。
阿舞的身體慢慢的也變成了一坨冰塊，反而腹部慢慢亮起了一絲微弱的赤光。
衛峰從白天一直等到深夜，讓喬喬也可以去休息，不過喬喬不看到結果也睡不著，兩人就吃了點面包湊合。
直播一直開著，彈幕越來越少，很多粉絲等著等著都睡著了。
黑壓壓的夜空，沒有一絲亮光。
喬喬的鼻尖突然傳來一絲涼意，她仰望天空，拽了拽衛峰。
“下雪了……什么聲音？”
砰——砰——
沉悶的敲擊聲在這寂靜的夜晚格外清晰。
好像是從阿舞洞里傳來的，衛峰爬進洞內。
已然如冰雕一樣的阿舞小腹，有一團小光球，在她體內一下一下撞著那塊體液凍結的冰塊。
終于，咔嚓一聲。
一個渾身冒著赤光的肉球，破冰而出。
撞在墻壁上，反彈到地上，最終滾到了衛峰的面前。
一個毛茸茸的小家伙從破碎的胎膜中鉆出來，赤光收斂進體內，幾乎同時一個彩色的小光點飛進衛峰的山海經。
小家伙眼睛還沒有睜開，小巧的鼻子四處嗅著，順著溫度，渾身褐色胎毛的身體像條毛毛蟲一樣咕蛹到了衛峰的旁邊，鼻尖蹭著衛峰的臉頰，尾巴晃出了三道殘影。
嗯？
殘影？
衛峰愣愣的捏住了小家伙的尾巴，仔細的數了數。
沒看錯。
三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