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鯉魚不想躍龍門

第十章 病源(一)

鯉魚不想躍龍門 縐浮觴 6002 2012-08-19 17:41:30

    端木惟真抱著一疊賬本經過,為了防人懷疑,在府中只扮作與她素不相識,遇見也是點頭之交。錢小修本想在擦肩而過那么一瞬,和他傳遞信息,約時間碰頭,結果卻見他身后追上幾個侍女,端著熱騰騰的包子和粥。

  “管事,這是膳堂剛出爐的包子,我給你端來了。”

  另一個爭先恐后,似怕說慢了,讓人占了先機。“您的房間我給您收拾了,保證一塵不染,窗明幾凈。”

  錢小修看著,吃的喝的,一應俱全,還有免費的勞工給他收拾屋子。她沒記錯的話,端木惟真在府里與她是一樣的身份吧,都是東野國籍的下人。這地方不是仇外的么,為何對待他,和對待她錢小修,是兩個極端?

  端木惟真皺了皺眉,錢小修反應過來他是不悅了,身在異國有所收斂,才沒法子做出言語上斥責,這人潔癖,喊不出名字的人進了他房間擅自動了他的東西。錢小修想起從前電視劇里的鏡頭,只怕少女懷春,折疊他被子時會忍不住埋首,吸足他被子上沾上的體香。

  這話要和他說么?

  怕說了他要抓狂,把被子扔出窗外再也不蓋,所以還是算了。

  與端木惟真點頭過后,又繼續走。

  又是巧合見到而今在膳堂做事,一大早要起來劈柴挑水的屠清雨。她周圍圍了幾個王府的侍衛,也是端著包子端白粥噓寒問暖的爭先討好。盡管已是惹得屠清雨不厭煩的斥了幾句,也是與端木惟真一般有所保留的沒使出河東獅吼的十成功力,那幾個侍衛卻是依舊是樂此不疲的爭風吃醋。

  這就是同人不同命啊。

  也不記得誰與她說過內在美遠比外在美更為重要,可她想說,滿大街包括她,蕓蕓眾生始終是膚淺一類占去了絕大多數。連她都不得不說,帥哥美人看在她眼里遠比大叔大嬸看在她眼里順眼,如此一來,她還有什么好說呢。

  看著那眾星捧月的景象,微微嘆了氣,突然聽到有人叫,“府門外出事了。”

  喊話的人她認得,是王府的侍衛統領,做得了那職位,靠的是十幾年來的歷練,辦事沉穩仔細。這樣急急召喚人集合,門口的事必然不是小事。

  她改了主意往門口走,若是大事,總管必會去和哥舒說,那么哥舒比也會出現在門口,老板在,她這下人怎么能不在。

  府門墻上貼滿了一張張“大字報”,侍衛們驅趕圍觀的百姓,“有什么好看的,快走!”說完動了動刀子,想嚇唬那些好事者讓他們鳥獸散。

  錢小修看著那些上頭用朱砂寫成,視覺上的沖擊力遠比用墨汁書寫更為強力的紙,低語念出了內容。“哥舒背信棄義,不得好死,天打雷……”

  一片陰影往那紙上投射了過來,她側目看到哥舒陰晴不定的臉。一把將那紙撕掉,“一張不留的都清干凈了。”

  總管上前問道,“王爺,需要在城中徹查么。”

  哥舒道,“不必了,即便不去找她,她也會找來的。昨兒守夜的人拖下去各打五十軍棍,下回再玩忽職守辦事不力,就叫他們提頭來見吧。”扭頭對著錢小修交代,“日后我的飲食都要檢驗清楚,以防有人投毒。”

  錢小修問道,“王爺知道是誰干的?”

  哥舒道,“你也認識。”

  她想了想,她來北狄時日尚短,哥舒的交惡圈和她并沒什么太大的交集,除了——“那個會用毒的姑娘?”

  哥舒勾起一抹笑,“你可是傷過她的容貌的,對你,她也是恨之入骨吧。”

  他這話是,暗寓貼大字報只是第一部,接下來找他麻煩才是重頭戲么?且還不光要對付他,連她也要一并收拾了?錢小修道,“我并不是有意傷她的,是風將那些毒粉吹回去的,王爺不也看到了么。”

  “你和我解釋有什么用,那女人最愛記仇了,你該去和她說,你的口才如此了得,若是能讓她放過你,那才是你的本事。”哥舒幸災樂禍的笑著,話里的意思,是讓她擅自保重,他“愛莫能助”……

  晚間,陳良來她房間找她。知道他伙食好不到哪,特意留了膳堂的點心讓他帶回去吃。

  她正在煮開水,從膳堂拿了涮肉吃的瓦煲和小爐,將后院打來的井水倒進去煮沸。因為瓦煲太小,只能一煮就煮幾次才夠明天喝的量。她添了些細小的柴枝進爐里繼續煮下一鍋,陳良道,“錢姐,煮這是用來做什么?”

  “自然是要喝啊。”邊說邊給他倒上一杯熱茶。

  不怪他,他們向來都是打上水來就喝的,而今錢小修卻是特意把它煮沸了,反倒是讓他奇怪,“錢姐想喝熱水?”

  錢小修道,“不是,煮了再喝干凈點。”陳良瞧著她用小木桶裝的井水,那半桶都是一會等著要燒開的。只覺得井水清澈,一眼下去能看到桶底,也沒什么漂浮物臟東西,他抓了抓頭,聽到錢小修解惑道,“水里有的東西是你眼睛看不到的,所以有的水你看著干凈,但喝下去會鬧肚子,可一旦煮沸了,那些臟東西就被殺死了,以后你喝水之前最好也煮一煮。”

  陳良道,“可之前被俘,我們喝的都是涼水,也沒事啊。”

  錢小修道,“那是之前運氣好,且我是戰俘,有水喝已經不錯了,哪還敢要求他給我煮沸了再喝。”現在既然是有條件,當然是怎么衛生怎么做,誠如她和端木惟真說過的,人在有選擇的時候自然是該講究,沒選擇就該將就。

  陳良看著那熱開水,“什么臟東西都能殺死么。”

  “這是我家鄉的大夫說的。”好像有聽說過一些耐高溫的細菌,她抓抓頭,他問下去她也解釋不上來,只好拿了一根小木條朝爐子里通了通,好讓火燒得旺盛些,轉了話題,“記著,這段日子越是低調越好,別闖禍了。”

  陳良小聲道,“我見到屠五小姐了,錢姐,他們是來救你的是不是?”

  錢小修點頭,也小聲道,“等籌備好了,就回東野去,再熬幾天你很快就能見到你家人了。”

  陳良臉上卻并無喜色,反而垂頭,愁眉不展,“我爹是村長,朝廷招兵時我本是可以上繳銀兩免去軍役的,但我自小就聽著屠將軍保家衛國的故事長大,勵志要做他那樣的人物,為國為民。邊關苦寒,我一待就是好幾年,想著建功立業了再衣錦還鄉,可最后沒想到卻是做了戰俘,丟了東野軍的寧死不屈的威名。”

  屠邱的事跡影響了一代人,讓這些年輕氣盛的人個個只想著做頂天立地的英雄,生當人杰死亦鬼雄,卻是有誰明白屠邱心里最后的想法。

  錢小修道,“你聽我說,人生在世,其實最厲害的英雄應該是遇到什么困苦都能坦然面對的人,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做過戰俘又如何,很多英雄出身都不好。”

  陳良道,“其實被俘的途中,錢姐就可以逃了,我一直很想問為何你還是留了下來?”

  “與其不知天南地北的逃,說不準運氣不好就迷路死在異鄉,還不如等人來救。”

  陳良咧嘴笑了,舉起茶杯敬道,“錢姐是個英雄。”

  “你不必把我捧上天,我是英雄還是狗熊,我心知肚明。”她逞的也就是那一時義氣,做不到屠邱那樣大公無私,也做不到他那樣舍生取義,一和她那老爹做比較,她霎時就渺小如滄海一粟。“陳良,你記住,有的人活著不是只為做英雄,老天讓他來到世上,總有他的用意。”

  或者是前生太苦,今生榮華富貴來做彌補;又或是作孽,今生才會有緣無份妄自嗟嘆,不管如何,既是來了人間一回,順逆從容吧。

  陳良捻起一塊糕點,咬了一口,懷念道,“突然想起我娘給我做的包子,不知有生之年還能不能吃到。”

  錢小修笑道,“當然能。”把糕點整盤推給他,“給你留的,都吃完吧。”

  “這么好的糕點,該留給尚書大人和屠五小姐。”

  錢小修擺擺手,“他們自有其他人獻殷情,輪不到我。”

  陳良盯著那冒蒸汽的瓦煲,“我回去后也會把水煮了再喝,這幾天天陰陰的,怕是要下大雨了,錢姐既然怕井水不干凈,那就提醒端木尚書和屠五小姐也喝煮好的水吧,免得鬧了肚子。”

  果真是如陳良猜的一連下了幾天的瓢潑大雨,云觴還在她身邊幫她擺平大小事務時,這樣的天氣,她多半是不會出房門半步的。可惜為人奴隸后,早睡早起,大雨天也要穿著繡花鞋淌過積水,穿著濕襪子任勞任怨。

  “王爺,您的熱茶。”

  “嗯。”揭起茶蓋撇了撇,飲了一口,“這茶不夠燙,再去弄些熱水來,重新泡過。”

  不夠燙?這是她撐著油紙傘冒著大雨剛去外頭弄來的熱開水,燙豬皮都行了,只覺得他是有意為難,讓她再去膳堂走一趟,而哥舒的書房,離膳堂距離十分的遠。她回道,“是。”

  開了門,總管卻是神色慌張的進來差點與她撞上,“王爺,今早府中有幾個侍衛染了急癥。我本以為是他們吃錯了東西,就請了大夫來看,哪知才過了一個時辰,卻是又有好幾個侍衛倒下,大夫束手無策,我怕這病癥來勢洶洶會是疫癥,不得已才來驚動了王爺。”

  哥舒皺眉,道,“把其中一個染病的侍衛抬進來。”

  錢小修記起哥舒說過醫術占卜略懂皮毛,眼見一個侍衛被抬了進來,哥舒走到他身邊蹲下,觀色見他臉色發青,只抱著肚子呻吟。拉過侍衛的手把脈,“這不是疫癥。”朝那侍衛問道,“今日吃了什么東西?”

  侍衛忍痛道,“與平日一樣,吃了幾個饅頭。”

  哥舒道,“去問問其他染病的人吃了哪些東西,看看是不是食物有問題。”

  錢小修聽得哥舒語氣也不確定,怕他暫時也只能用排除法,病從口入先從食物查起。她端著茶具離開,見陳良躲在樹干后,白日他要工作,現在跑來算是擅離崗位。

  錢小修道,“你怎么過來了。”

  陳良道,“我聽說府里有許多人染了病,我怕錢姐也有事,過來看看。”

  錢小修笑道,“他們有可能是集體食物中毒,我的胃是銅墻鐵壁,病菌沒那么好入侵。”

  陳良松了一口氣,“錢姐沒事就好。”他往哥舒的書房眺望了下,可惜距離遠什么都看不到,“他呢?”

  錢小修答道,“他也沒事。他懂得醫術,養生之道應該是有些心得。府里出了這種事,衛生更是要把關好,你記住,不但生水別喝,生冷的食物也別吃。”她有些擔憂,“也不知那病有沒有傳染。”

  要知道一個府邸的,若是會傳染,她“中招”的幾率會高很多。還是好好遵守飯前飯后洗手,日日沐浴的良好習慣吧。

  染病的人數一天比一天多,有種一發不可收拾的勢頭。盡管哥舒找了宮中好幾位御醫同時看診,依舊是查不出病源,府中是人人自危,害怕哪一日醒來就輪到自己染上這病癥,無力回天。

  尤其在最初染病的那幾個侍衛里,有幾個在短短幾日就骨瘦如柴,原來彪壯的身子好像是被什么東西吸食,仿若內空了一般,就剩下骨架撐著,皮膚暗沉無光。

  查不出病源,便推說是鬼神作怪,總管提議找巫師來做法驅邪。哥舒想了想,點頭同意了,她知道,這個驅邪是做給府里所有人看,安他們心。

  卻哪知道才做完法第二日,連總管都給病倒了,這下不得了了,總管拖著病體進言,請哥舒先搬出這王府,免得千金之軀,卻是與他們一樣染上怪病。

  哥舒道,“若是這點招數就把我嚇得夾著尾巴逃開,傳出去豈不是讓人笑話。”總管還想勸,卻被哥舒抬手制止了,“今日都進食了哪些東西,做過什么事情,可有什么奇怪的事情發生,想清楚后一一的告訴我。”

  往椅子那看了一眼,錢小修自覺的搬來椅子墊到他屁股下邊。

  總管把今日吃喝和做的大小事情都說了一遍,其實也就是例行公事,平日固定哪個時辰做些什么,今日還是一樣。

  總管道,“我如今病成這樣,怕也沒辦法在王爺身邊伺候,王爺又不愿離開這府邸,身邊少不了傳喚的人手,必定要細心仔細能辦得了事的。我看那帳房管事何真是個人才,不如先讓他代替我在王爺身邊聽差遣吧。”

  對于下人,哥舒也就記得幾個心腹的名字,“何真?”

  總管點頭,“那人雖是東野人,但我查過身家清白,他姨母三十年前搬來盛京,對東野故土已無繾綣之情。”

  哥舒道,“你在我身邊服侍多年,我的本事你是知道的,我的事用不著你操心,管好自己的身體就得了。那個何真,一會我自然會召見。”親自給總管診過脈,道,“我會讓人給你送藥過來,吃下后若是有不適讓人來立馬告訴我。”

  總管受寵若驚,“王爺莫非要動用您煉制的藥么,那是給您養身用的,我不過是賤命,怎么配服用。”

  “你鞍前馬后,沒功勞也有苦勞。我既是讓你吃,你就有那個資格。”他往錢小修那里看了一眼,不知是不是有什么話不方便當著她面說,而要把她調開,“去把那個叫何真的人帶到書房去。”

  府里染病的人數呈直線上升,御醫也不好說病會不會傳染,哥舒下了令,不許府里的人外出,等于是把宅子全面封鎖了,每日只由外頭的人將新鮮的蔬菜肉類送進府中。

  而府中沒染病的人就像是陀螺,得在府里四處的轉,哪里要人手,就往哪里先支援。她找到了在倉庫清點藥材的端木惟真。

  錢小修小聲與他說了哥舒找他的原因,然后道,“一會盡量推掉吧。”

  端木惟真卻是有自己的想法,“若是暫時接手了總管的職務,就能調派府中的人手。要離開方便許多。”

  “可你若是接受就要暫時待在哥舒的身邊,碰頭的機會多了,他不是個好糊弄的人,我怕他會察覺什么蛛絲馬跡。”

  “我若是連這點小事都沒辦法應付,就不配做端木家的人了。本來現在王府大亂,是離開最好的時候,可惜哥舒卻是封閉了王府。”即便手環打制好了,現在也沒辦法弄進來。“你身體沒有哪里不舒服吧?”

  錢小修想估計是擔心她染病了會耽誤離開的大計劃,考慮要不要把袖子卷起,讓他看她手臂上強壯養出來的肌肉。錢小修道,“能吃能睡。”

  端木惟真淡淡將她從頭掃視到腳,“那些染病的人暴瘦宛如干枯的柴枝,你卻是越發的圓了。”看著檐上滴落的雨珠子,直覺那病來的突然古怪,“御醫到現在都找不到藥物對癥下藥,你跟在哥舒身邊,他有什么想法?”

  錢小修簡略道,“來北狄的途中,哥舒帶著我和幾個戰俘進過一個林子,偷了一株紫色的靈芝,有個女的撂下話來,讓他走著瞧。這事有可能是她干的。”純屬推測,畢竟沒證沒據的。

  把端木惟真帶到哥舒書房,哥舒抬頭打量這種總管說盡了好話的人才,端木惟真行了禮,與哥舒視線激碰在空中,似能點出火花來,有幾分較勁。是英雄惜英雄,還是既生瑜何生亮的感概,她就不知了。

  這幾位一時的俊杰,似乎都有識人之明,與膚淺的她不同,似乎一眼,就能看出一些事來。算得上高深莫測。

  哥舒問道,“你就是何真?”

  端木惟真不卑不亢道,“是。”

  哥舒意有所指道,“總管向我大力舉薦你,道你也是個飽學之士,有管仲之才。東野倒是人杰地靈的地方,我看你不似池中之物,為何委屈在我這王府里做個管事?”

  端木惟真道,“再有才干的人也要遇到伯樂賞識,時運不濟就如明珠暗投,若不肯和命低頭,也就只有餓死一途。說到底我也不過是為三餐溫飽的凡夫俗子罷了。”

  錢小修心里想到,果真是能自圓其說啊,端木家從來自命不凡,信的是英雄造勢時,而今為了圓進府的原因,卻是面不改色,道了一句時勢造英雄。

  哥舒笑道,“你倒是誠實,比那些自命清高的老頑固要明白時也,命也。府里的病癥,你怎么看?”

  端木惟真道,“我并不懂得醫術,若是連王爺和御醫都束手無策,也只能聽天由命了。”

  “我府中有四個東野百姓,倒是一個都沒染上病。”

  “王爺不也面色紅潤,可見是否染上急癥,各種有許多原因。”

  哥舒先是賞識的笑了,然后側目睨著錢小修,“你平日不是有許多突發奇想,可有想到什么辦法?”

  問她做什么,她也不懂醫術,他該知道的。錢小修搖搖頭,想著要不要把端木惟真聽天由命的話,添些詞語,大致意思不變后拿來搪塞哥舒。卻是聽他又道,“算了,你們是東野的人,即便真有法子,也會見死不救。”

  錢小修沉默了,兩國積怨由來已久,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她抓了抓臉道,隱晦的說道,“我從來不覺得東野和北狄的百姓有哪里不同。會交惡,無非是因為死在戰場上的親人,戰死是一種榮耀,也是一種罪惡,尤其當這種死亡是為了某人某種私欲的時候,更是罪大惡極。”

  在場的兩人都聽得出她話里話,哥舒看著她一會,反正她感覺哥舒囚著她卻是不會虐待她,她才指桑罵槐的。

  哥舒低頭繼續翻閱醫書,沒有追究,只平靜的擺擺手,讓他們兩出去。出到門外后,端木惟真道了一句,“這樣的話以后不要亂說,不論是在東野還是在北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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