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夏梓彤的父母就抱著夏耀陽回來了,同來的還有夏梓彤的二叔夏安樂。
夏安樂白白胖胖的,桃花眼,高鼻梁。只是一米七的他,體重超過了一百八十斤,所以原本英俊的面容變了形,一雙大大的桃花眼,倒是還沒有被臉上的肥肉給擠掉,整個人看上去很和善。
前世的夏安樂一直未婚,直到夏梓彤死去,夏安樂都是獨身一人。正因為如此,夏安樂對夏梓彤姐弟一直很好,如同親生。曾有人戲言,讓夏梓彤和夏耀陽給夏安樂養老。夏安樂每每聽到別人這樣說,就會笑得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很是明媚。
夏安樂在縣城修自行車,一個月也回不了一次家,雖然W縣城區離夏家村不過三十分鐘的自行車車程。一直以來,夏安樂和武南祈的關系都不好,所以武南祈生病,夏安樂并沒有在一邊侍疾,只是每個月交給夏安康夫妻三倍的生活費,讓夏安康夫妻二人照料武南祈。
這次,要不是村里人去縣城,和他提及自家老爺子病的快死了,他還不一定知道自己父親的狀況。
巧合的是,夏安樂騎自行車回去的時候,正好在堤埂上遇到夏安康一家三口。
三人便協同上路。
因為武南祈就要死了,所以一路上的氣氛都十分沉悶,三個大人都沒有主動開腔說話,倒是小耀陽一直依依哦哦的說個不停。但是,卻沒人能聽懂。
夏安樂見大嫂手中提著個巨大的行李包,便從夏安康手中接過小耀陽讓其坐在自行車后座上,好讓自家大哥分擔些行李。
三人一路無話。
回到家中,三人就發現家里的氣氛不對,或者說,是一向強勢的劉春香變得沉默了。
劉春香在見到夏安建夫婦時,立即不顧形象地撲在鄧麗娟身上哭訴起來。無非是說他們教養了一個無法無天的女兒,然后就是一頓噼里啪啦的控訴。
聽了劉春香的話,夏安建夫婦的臉色霎時就變了。
夏梓彤從武南祈臥室里出來,看到劉春香在鄧麗娟懷里,就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她輕哼了一聲,努力讓自己看向夏安建夫妻的目光變得平靜、古井無波,而后脆聲說:“爺爺的情況已經不太好了,你們去看一眼吧。有什么事,等下再說?!?p> 說著,走向抱孩子的夏安樂,輕聲喊了句,“二叔,你回來的正好。去看看爺爺吧!籽彤知道二叔向來看不起爺爺,但是爺爺……真的快不行了。再多的仇怨,都不可能帶進棺材的?!闭f著,眼中含淚,她從夏安樂手中接下小耀陽,哄道:“走,咱們去找你曼婷姐姐玩兒?!?p> 臨走時,還聽到劉春香攛掇鄧麗娟的話,“大哥大嫂,你們看看,你家的女兒都成什么樣子了,你們千里迢迢的回來,竟然連句爸爸媽媽都不喊……”
之后的話,夏梓彤已經自動忽略了。
夏安康因為昨天的事,一直不好意思出現在夏梓彤眼前,現在的他正帶著女兒在廚房燒開水。因為知道自家大哥二哥要回來,所以他一大早就在廚房忙開了,又是燒水又是燒早飯的。劉春香是沒有耐心帶小孩的,所以夏曼婷就交由夏安康帶。
鄭知秦和張智、劉春香都在武南祈的房間看著。鄭知秦陪著清醒的武南祈說說話,不過現在武南祈清醒的時間不多了。而劉春香和張智就真的只是“看著”而已。
夏梓彤在廚房里帶著兩個孩子玩,夏安康燒好了一壺水之后,夏梓彤才抱著一個水瓶去了武南祈房間。
出乎夏梓彤的意料,夏安建和鄧麗娟只是紅了眼眶,反倒是和武南祈關系最差的夏安樂趴在床沿上壓抑的小聲哭著。
鄭知秦和張智在看到夏家人出現時,識趣的退到后面。
見到夏梓彤時,兩人微微的點點頭。
夏梓彤微笑回禮,給兩人的茶杯里續了水。
又給剛來的三人倒了茶水,又問:“爸媽,二叔,你們吃過早飯了沒有?我去做?”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若是此時不低頭,那她必定逃不過被帶走的命運。夏安建是個暴躁脾氣,沒準還會因為她做的不能讓夏安建滿意,而被他揍。若真是個十歲的小女孩被父親當著親屬的面暴打一頓,倒是能忍受,大不了哭一場??墒撬膶嶋H年紀不是十歲,而是二十七歲!如果被夏安建打得鼻青臉腫,她還要不要在別人面前做人?再說,她是這樣的抵觸夏安建,若是再被夏安建壓上一頭,她的命運還談什么改變!
爺爺已經昏昏沉沉,清醒的時候少之又少,若是強勢功利的父親執意要帶走她,在場的所有人,都是無法阻止的。所以,此時的她,倒是沒再糾結稱呼。畢竟,喊上一句“爸爸”,她只是會惡心一下,并不會因此而少掉一塊肉。
三人都在路上吃過了,即使沒有吃,此時都已經沒了胃口。所以面對夏梓彤的詢問,三人皆是推脫。
就在夏梓彤準備轉身離開的時候,夏安建毫無征兆的揪住了夏梓彤的前襟,他一張黑臉面無表情,活像是地府中判人生死的判官。左手揪住了夏梓彤的前襟,右手高舉,正要向夏梓彤扇來。
夏梓彤“嚇”得大叫一聲,十分“害怕”地一哆嗦,手中的熱水瓶忽的掉到地上——碎了。
熱水四濺,不但濺到作為當事人的夏梓彤和夏安建身上,甚至離得稍遠一點的劉春香都沒有幸免于難。
這可是剛才才燒開的水!
房間里除了昏沉的武南祈以外,其余眾人都被這一幕給嚇住了。
夏梓彤已經盡力讓水瓶碎在離自己稍遠一點的位置,可還是被水花潑到了。她的兩條小腿瞬間一熱,在某個瞬間,腦子里沒有任何意識,只知道疼痛。
夏梓彤雖然早就料到會是這樣的情景,只是,她自己也低估了開水瓶的的迸發力以及那種炙人的熱度。她疼得眼淚氣流,滿頭大汗,可是還是強忍著沒有大叫出聲。嘴唇已經被咬破都不自知,她的嘴唇上滿是鮮紅的血。和燙傷的疼痛相比,唇上的疼痛猶如風刮面頰。
垂下目光,夏梓彤看著地上的狼藉,隨后暗嘆:幸好,幸好她知道今天事多,穿了易于勞動的牛仔褲腳上也套著棉襪,穿著厚實的小布鞋。
相對于夏梓彤的鎮靜,夏安建和劉春香已經不顧形象的大叫起來。
夏安建一邊痛呼一邊指著夏梓彤罵,“小狗曰的,你TM是不是存心的!”他才從亞熱帶的G市回來,腳上穿著的是皮涼鞋,褲子是料子極薄的西服褲子。
說著,就掙扎著上前,準備打夏梓彤,卻被鄧麗娟給拉住了。鄧麗娟看著地上的水瓶膽碎片,和尚冒著熱氣的水跡,想到自己女兒首當其沖,就忍不住小聲哭泣,為夏梓彤辯解著:“要不是你突然出手,梓彤也不會失手摔落水瓶。梓彤長這么大,你不但沒盡到做父親的半點義務,現在,你哪里還有臉教育她!”
“都是你這個賤女人生出來的賤種!”夏安建怒道,一抬手,就將鄧麗娟推到在地。若不是夏安樂扶了一把,鄧麗娟就要倒在地上,而她身下,赫然就是那些四散的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