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泠咽下嘴中的紅燒肉，隨口道了聲謝，繼而將碗中索然無味的山藥往一旁挪了挪。

　　果不其然，一道陰寒的目光自上往下射來。

　　姜泠這才反應過來，這可是小變態夾給自己的菜啊！

　　下一秒，那兩塊山藥變成了姜泠的腹中之物。

　　沈辭舟滿意地移開目光，在桌面上轉了一圈，最終落到了角落里一個白瓷盤中盛著顆顆圓潤的紅櫻桃。

　　他的目光將整盤櫻桃都挑了一遍，最終舉筷夾走了一顆體型偏大但略硬的櫻桃。

　　扭頭又遞給了姜泠。

　　姜泠心道，果然只要順著這小變態的意，他也壞不到哪兒去嘛。

　　她接過那顆大櫻桃，直接含入了嘴中。

　　！

　　好酸……

　　又酸又澀，姜泠忍不住縮緊了身子，她含著嚼爛的櫻桃在嘴中進退兩難。

　　沈辭舟坐在一旁，笑意更深了。

　　他手中握著筷子，低頭試圖將少女此刻怪異的神情盡收眼底，詢問道：“這是今春最好的一批櫻桃，宮里賞的，味道如何？”

　　姜泠先讓櫻桃汁水緩緩順著咽喉流下，繼而才將殘留的櫻桃肉一整個快速咽下，爭取盡量讓自己的五官看起來不那么反常。

　　姜泠也明白了，狗之所以狗，是因為改不了吃屎。

　　*

　　接下來幾天她一直呆在了鎮國公府，不得不說，比起記憶中在云清觀中修行那清貧艱苦的八年，這幾天的生活就仿佛是發了筆橫財。

　　早上是丫鬟伺候著梳頭洗漱，喝著雞湯熬成的小米粥，還有紅棗糕奶酥酪等甜食點心；中午在前廳與徐氏母子三人一同用午膳，丫鬟婆子捧著各色山珍海味魚貫而入，哪怕每樣菜只吃半口也能飽餐一頓；晚膳則戒奢崇儉，幾乎都是蔬菜熬成的清湯，可雖如此也是花樣百出。

　　姜泠覺得這是綁上這個窮鬼系統后，最接近她本身自帶的咸魚屬性的一次。

　　不過唯一一點不好的是，沒有辦法隨意自由進出鎮國公府。

　　鎮國公府門禁時間極早，晚飯后基本就大門緊閉，府內也冷冷清清，實在過于無趣。

　　姜泠雖然拿了一個清冷道姑的人設劇本，可天生愛熱鬧的性子卻沒辦法被壓制住。

　　于是……

　　鎮國公府西南角無人守衛的高墻處，多了一只搖搖晃晃的梯子。

　　姜泠踩著這木梯一步一步往墻爬去，梯子一副欲墜的模樣，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音。

　　爬到最高處時，她拎起道袍，一下躍上了墻頂，并在墻頂坐了下來。

　　深深吸了一口氣，才覺得這墻外的世界才是真正的自由自在。

　　春夜的風并不寒冷，吹到身上令人舒適不已，白色道袍在夜風下輕輕搖曳，時而舒緩時而皺起。

　　忽然她感覺到一陣腳步聲不斷逼近。

　　她自高墻之上往下望去，只見一個高挑挺拔的黑影正站在墻角之下，正目光灼灼地盯著自己。

　　一陣熟悉的木蘭冷香鉆入鼻尖。

　　看不見我看不見我……

　　“女道長好。”

　　“……”

　　沈辭舟站在墻下，抬起一張良善無害的臉，笑意盈盈地對著自己打了聲招呼。

　　月光從他的高高束起的馬尾處流下，落滿雙肩。

　　然而與這幅平靜畫面相違和的是，少年正抬手將靠在墻頭的木梯輕輕掀開。

　　那木梯轟然倒地，原本就破碎不已，此刻已經全部散架。

　　沈辭舟的目光隨著木梯的倒地而垂下，慢條斯理地拍了拍手。

　　片刻，他又抬頭看向了高墻之上的少女。

　　不能算是看，而是欣賞。

　　他的心情又愉悅了起來。

　　姜泠無聲地對著墻下的小變態作了一個錘拳的姿勢。

　　人類的悲歡并不相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