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姿態，終是讓謝濟軟了心腸。

　　他嘆了口氣，忍不住在姜韞額頭上給了一個暴栗。

　　沒正面回應她，而且是反問：“她們都沒你位分高，你跑什么？”

　　姜韞被他問的臉一熱，故作鎮定道：“妾身沒跑……”

　　不等她說完，謝濟便淡淡道：“可別人會這么想嗎？”

　　“你是良媛，比她們位分都高，下次遇到這種事，不必手軟。”

　　姜韞抬起頭，有幾分不可置信，“可妾身剛進東宮第一天，就……”

　　不等她說完，謝濟就出聲打斷她：“難道會比你未向太子妃問安嚴重？”

　　姜韞面色忽白，她臉上的血色瞬時褪了干凈：“妾身會向太子妃請罪的……”

　　謝濟方才好轉的臉色一瞬間冷了下來。

　　他是這個意思嗎？

　　許久未聽到動靜，姜韞抬眸，果然看見了謝濟比方才還要黑沉的面色。

　　她有些把握不準男人的態度，輕聲試探道：“妾身待會兒便去……”

　　謝濟擰眉，揚聲喚道：“李勝，擺膳。”

　　姜韞還未出口的話便被打斷了，她總算明白男人為何生氣了。

　　這樣想著，待宮人上好了膳食，姜韞便打發了眾人。

　　她小心翼翼地湊到男人身邊，緊挨著人坐下。

　　又取了筷子親自替人布膳，那架勢比專門伺候用膳的宮人還要上心幾分。

　　如此幾回，謝濟心里早沒了氣，只是心里的話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待兩人用完膳，謝濟便又去了書房。

　　姜韞目送著他離去，眼底閃過一絲笑意。

　　畫眉在一旁輕聲問：“主子，咱們真要去啊？”

　　太子殿下那樣子，分明就差將“你別去”三個字說出口了，畫眉一時有些弄不清楚自家主子怎么想的。

　　姜韞懶懶地睨了她一眼，輕聲回：“自然要去。”

　　不管怎么說，她到底只是妾室而已，怎么能不向主母敬茶呢？

　　今日早晨她之所以那樣，一是實在氣的狠了，二來……也是想要探探太子的態度。

　　眼下目的既已達到，她自然要守規矩，她可不想被御史盯上。

　　眼下時辰尚早，姜韞也沒閑著，她找來竹七，淡聲吩咐：“去將咱們宮里的人都叫過來。”

　　東宮按著姜韞的位分，給她準備了四名二等宮女，六名三等宮女，另有兩個四個年輕的小太監，還有婆子二人。

　　此刻得了令，長樂宮的人很快聚到了前殿，眾人熙熙攘攘的站在一起，噤聲等著吩咐。

　　姜韞的目光漫不經心地落在眾人身上：

　　“相信各位都是聰明人，本宮最喜歡和聰明人打交道，也不求你們做些什么，望諸位安分守己，做好自己分內的差事便罷了。”

　　說罷，轉頭示意竹七。

　　竹七點點頭，拿出早已準備好的荷包，一一分給眾人：“這是良媛主子賞給大家的，大家領了以后便回去做事吧。”

　　眾人謝恩，姜韞又敲打了眾人一番，這才打發了眾人下去。

　　待人走完后，她示意竹七和畫眉上前：“我如今在東宮勢單力薄，最信任的便只有你們二位，這些日子你們看看有哪些好苗子，早些帶出來，你們也輕松些。”

　　二人頷首應是。

　　姜韞又打發畫眉去尋些東西待會帶給太子妃，領著竹七走到內室。

　　她懶洋洋地靠在美人榻上，溫聲問：“竹七，你可想要自由？”

　　竹七心底一凜，忽的怔在遠處，她盯著姜韞，有些猶疑：“主子，您的意思是？”

　　姜韞擺了擺手，沖她安撫一笑：“我只是覺得你有的是本領，跟著我留在宮里是委屈你了。”

　　竹七是謝濟送來她身邊的，但來到她身邊后便只認了她做主子，這一點，姜韞十分感動。

　　她這輩子是不可能離開深宮了，但她不想把竹七也搭進去。

　　她頓了頓，繼續問：“你可想要出宮去？”

　　聞言，竹七挺直的背稍微松了松，總算不再那么緊張。

　　她眼底閃過一絲掙扎，右手悄然攥緊了些許。

　　半晌，她抬起頭，沉聲道：“竹七自跟了主子那日，便決定一生追隨主子。”

　　坦白說，如果說是謝濟給了她生的機會，那姜韞便是將她從黑暗中拉出來的人。

　　姜韞一怔，似被這番話給驚住了，她咬咬唇，有些無奈：“竹七，你不用這么……”

　　“主子放心，屬下心甘情愿的。”

　　竹七揚聲，朝姜韞露出一抹笑容。

　　姜韞點點頭，由了她，但仍堅持道：“如果有一日你改了主意，只管同我說。”

　　****

　　長信宮，梁意如看著李勝，面色有些難看：“李公公這是何意？”

　　李勝不慌不忙，拱手道：“娘娘放心，是太子殿下要招這奴才去問幾句話罷了。”

　　綠屏被人擒住雙手，她拼命掙扎：“娘娘救救奴婢……”

　　她從小就在太子妃身邊伺候了，她不信太子妃會不救她。

　　梁意如驀地沉了臉色，她不客氣道：“李公公先回吧，待會兒本宮親自帶著綠屏去拜見殿下。”

　　李勝卻沒接她的話，開玩笑吧，他可不想被發配到長信宮來呢。

　　他對著梁意如將腰彎得更低了：“娘娘恕罪，這是殿下親自吩咐的，奴才做不了主。”

　　他擺了擺手，帶著人離去了。

　　梁意如怔了怔，心口被氣得生疼。

　　欺人太甚！

　　什么帶人去問問話？不過就是給他那愛妾出氣罷了！

　　謝濟要納一個宮女為良媛的事她是知道的，當時只是覺得有些驚訝罷了。

　　她如何也想不到這人才到東宮第一天，這把火便燒到了她身上來！

　　眼前忽地一黑，她忍不住抓緊了綠蕪的手：“綠蕪……”

　　綠蕪自小同綠屏一起長大，感情最是深厚，方才眼見人被帶走，此刻也正是擔心的很。

　　又恰好見了梁意如這樣，她只能暫且止住心底的擔憂，安慰道：“娘娘不必擔心，許是殿下有事要問綠屏呢，說不定待會兒她就回來了。”

　　梁意如澀然一笑：“你說得對。”

　　眼下新人還未敬茶，只要謝濟還在意那宮女半分，便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對綠屏做什么。

　　或許，真的只是去問問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