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柱香前。
姜韞警惕地看著眼前的男人，暗自捏緊了衣袖。
這人看起來孔武有力的，她一會兒要是跑的話會被打嗎？
李緒見女子久久不說話，還以為是被自己嚇到了。
當下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訕訕道：“嘿嘿，姑娘莫怕，我李緒是個粗人，但也是個好人。”
又搖了搖手中的香囊，黑臉一紅：“不知姑娘家住何方？李某人心……”
姜韞不等他說完便冷聲打斷：“住口！”
“我已有婚配，你還是另尋他人罷。”
說著，轉身欲走。
李緒腦子一熱，一手已經拽住了姜韞的披風：“姑娘……”
姜韞頓時氣急：“放肆！你！”
這時，已經有人被這處的動靜吸引了，人群逐漸圍攏過來。
要說啊，這每年花燈節也不是沒有像這樣的情況，但姜韞這樣的樣貌本就不多見，和李緒站在一起兩人簡直天差地別。
有些人忍不住暗想，要是這樣的男人都能贏得美人芳心，我又為何不可呢？
便有人上前道：“姑娘，我看這位……壯士是誠心誠意的，不然你就收下他的香囊吧。”
言語間一副“為你好”的模樣。
話落，便有人附和：“是啊，是啊。”
甚至還有人意味不明地說道：“我看啊，她八成內心歡喜得不得了，這是想要拿喬呢！”
一時間，眾人議論紛紛。
姜韞從前在宮里也算是狠角色，但也是頭一次體會到市井小人的難纏。
“真是荒謬！你們何曾看我愿意了？分明是他無禮在先！何況我已有夫君，怎……”
話未說完，便有一長臉婦人呵呵一笑：“俗話說一個巴掌拍不響，我看你分明是有心勾引，還有夫君？你那夫君要知道你如此水性楊花怕是后悔得腸子都要青了！”
說著，還不屑地上下打量了姜韞一眼。
姜韞氣急，狠狠瞪向李緒：“還不放開！”
“姑娘……我，我……”
李緒也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他本意只是想送人家姑娘香囊的。
不過……想到那婦人說的，李緒心底突然生出了一絲希望。
如果她被夫君厭棄了……自己是不是就能……
謝濟就是這個時候出現的。
他一身殺氣濃郁得幾乎快要凝出形，撥開蜂擁的人群，他大步行至姜韞身邊。
輕輕一抬手，便將拽住姜韞披風的那只手擰折了。
他垂眸看了一眼懷中的女子，見她除了眼圈微紅外并無大恙，便暗自松了一口氣。
接著轉身看向李緒，居高臨下道：“就是你肖想本公子的人？”
李緒早在方才便被謝濟嚇到了，一個單手就把他手擰折的人，會有多恐怖？
現下聽見謝濟問他，竟一時說不出話來。
這個人的氣勢也太強了些，永州城何時有這樣的人了？
李緒不答，謝濟也不欲多說，眼下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他清冷的鳳目掃了掃在場人，轉頭吩咐賀宰：“方才說話的人，全都送至知府府上，讓他好好審審。”
說罷，俯身抱起姜韞，揚長而去。
“是！”
賀宰知道，這是殿下在給他將功贖罪的機會，他將目光落在剛才鬧得最兇的幾人身上，笑得不懷好意。
李緒這才發現原來是昨天城門口的那群人，他不由心生懊悔，可是現在說什么都為時已晚。
***
另一邊，謝濟抱著姜韞走了一路。
待到了僻靜處，他才驚覺懷中人已許久不曾有動靜。
心底一驚，他連忙俯身。
卻見姜韞不知何時已經淚流滿面，見謝濟看過來，頓時將頭一轉，埋向肩窩處了。
謝濟不知如何形容此時的心情，一股子澀味自心底升騰而來。
有些心疼，也有些氣惱。
他將姜韞放置在一塊光潔的石頭上，指腹輕輕拂過她的眼角，沉聲問：“怎么哭了？”
又將食指搭在她的下唇上，溫言：“松開。”
姜韞依言松開貝齒，這么一會兒，唇瓣便已隱隱滲出鮮血，謝濟看得皺眉。
姜韞見他如此，還以為他是被方才那婦人的話而生了怒意。
她急急道：“殿下，不是的，她說的不是真的……”
“你別信……”
實在是這些日子在謝濟身邊太過溫暖，她都險些忘了從前是怎么過來的了。
她想同謝濟解釋，可卻又涌出一股眼淚，只能眼巴巴地看著他。
謝濟險些被她逗笑，他伸手擦過她的眼角，將臉上的淚擦凈了。
這才對上她的視線，一字一句道：“我知道，我信你。”
“姜韞，你讀過書，應該知道‘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吧？”
“你沒有錯，錯的是他們。”
“還有，你今日這身打扮……孤很歡喜，并不會因為嘴碎之人的言論而誤會你。”
“所以……莫要再哭了。”
姜韞楞楞地，好半晌才回神：“殿下……”
“嗯。”謝濟看著她，眼神溫和，暗含鼓勵，和方才一身肅殺之氣的樣子截然不同。
姜韞眨眨眼，又掉下淚來：“嗚謝謝……嗚嗚……謝謝殿下。”
“孤記得第一次見你，你很是聰慧，比一般男子都要出色，怎得到了孤身邊反倒是怕事了起來？”
謝濟想起之前在御花園不小心偷聽到的那次，這小丫頭那可是一手好手段。
“妾身現下也很聰慧！”
聞言，謝濟終于忍不住笑出了聲：“嗯，是很聰慧。”
話雖如此，眉眼間卻是藏不住的笑意。
姜韞有些羞惱，卻也知道自己最近的表現實在沒有說服力，不由軟聲道：“殿下……”
謝濟直起身子，向她伸出一只手：“好了，眼下時辰尚早，姑娘可愿陪在下一同賞燈？”
明月下，男子迎風而立，衣袂飄逸，宛如神明降世。
姜韞的心突然不可抑制地跳動了一下。
***
千里之外的京城。
今夜宮中照例在章華臺設宴。
與上一次不同的是，這一次景帝后宮有兩位懷孕的妃嬪，故而辦得比上一次更隆重。
前來赴宴的眾人無一不被其奢華所折服。
衛如煙身為待嫁的趙王妃，本不該出席的，可昨夜宮中卻突然傳話，說是孕中的淑妃聽聞趙王將要娶妻，想要見見她……
這話說的其實有些沒道理，人家趙王生母尚在，況且還是正經的從二品修儀，她竟一副為趙王掌眼的意思……
可沒辦法，誰叫她現下懷了龍種呢，衛如煙只好跟著錢氏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