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印站在一家咖啡館門前,將鞋底粘稠的猩紅液體摩擦在粗糙地磚上,雖然普通人看不見,他總是覺得這樣不太好。
確認腳下已經干凈,他才走進咖啡館,坐在了最角落的位置里:“也門摩卡。”
正在吧臺打盹的老板被驚醒,有些不解:“小哥坐那里干嘛,這邊空位那么多。”
李印環顧四周,咖啡館里坐得滿滿當當,自己旁邊座位上坐著的是一個長著六只眼睛的奇怪章魚,坐姿端正,頗有教養。
一位只有下半身的家伙起身離開,空出一個座位,李印這才向吧臺走去。
這家店似乎就很沒人來過了,老板自顧自地打開了話匣子:“這家店我開了二十多年,前些年我老婆去世了,又突然來了群警備員,跟我說后面的體育館被列為禁區。”
“這邊的很多人就都搬走了,有些人說都不說一聲,現在基本沒人來喝咖啡,但我還是每天下午開店,總覺得會有人來。”
“以前這里客人可多了,畢竟挨著體育館,可現在……”
李印沒有答話,他看向正在給詭異們端上咖啡的老婦人,老婦人一直在微笑,臉上淺淺的皺紋和咖啡店老板是那般相似。
獨眼的怪物接過老婦人的咖啡,繼續看著手中的報紙,每翻動一頁就在報紙上留下一副血掌印,小小的咖啡館有些許擁擠,但又安寧美好。
李印注視著老板熟練調制咖啡的背影,勸慰道:“以后客人會多起來的。”
長了八只腳的小男孩突然躥進吧臺,爬行的樣子像極了一只碩大的蜘蛛,他的身形飛快,卻在半空中被一只干枯的手掌攔了下來。
慈祥的老婦人抓著蜘蛛小男孩的衣服后領,另一只手列出一排巧克力豆。
小男孩被放了下來,他一把抓過巧克力豆,任由老婦人干枯的手掌安撫他的小腦袋。
老婦人笑得越發慈祥,對一直盯著自己的李印點頭微笑。
李印回報一個微笑,夾起公文包從座位上站起,走向咖啡館里側的衛生間:“老板,我借用下廁所。”
“嗯。”
無視馬桶里伸出的血手,李印看向廁所上方狹窄的通風窗,一個閃身便鉆了出去。
三步并做兩步的李印沒過多久就邁進了體育館的后門,剛進入到體育館就是惡臭的氣息撲面而來。
鞋子踩踏兩下,李印皺起眉頭,不知名生物的內臟粘著腳底板,這種奇特的黏膩感讓人感到惡心。
周圍的墻壁上長滿了眼耳口鼻,血污順著它們的孔洞向外噴涌,墻角的幾具尸骸早已破敗不堪,散落滿地。
李印沒有停留,向更深處走去,走著走著,環境再度變化。
熟悉而又陌生的街道,晴空萬里,李印站在曾經的家門前,看著自己身上的高中校服。
“救命!”
“爸!媽媽!哥哥!”
呼救聲傳來,李印皺起眉頭,推開了大門,進入玄關看到的第一件東西是一雙鞋子。
很正常的女士高跟鞋,但不對勁的是鞋子并沒有被脫掉,腳踝的切口平整光滑,露出里面的筋肉骨節。
兩行血漬從玄關的拐角一直延續到廚房,李印沒有遲疑,直奔廚房,拿起兩把菜刀向著二樓跑去。
一路上擺放整齊的器官都沒能入他的眼,這一切早就在他夢里重演過太多次,他沖向二樓最里面的房間,妹妹的房間。
如果自己當初沒有被一樓的情景嚇丟魂,或許還來得及救她。
砰!
踹開房門,李印手中的菜刀直奔那個看不清面容的黑影。
噗嗤……
僅僅一秒,利爪洞穿了李印胸口,李印的身體無力的倒下,兇手的身影不知所蹤。
胸口破開一個大洞的李印似乎感覺不到任何疼痛,很快爬起身,徑直沖向昏倒在一邊的妹妹,將其抱起。
轉過身來的卻不是記憶中妹妹可愛的娃娃臉。
蛆蟲從腐爛的眼眶中鉆出,惡臭的汁液滲過襯衫浸濕了李印的雙掌,熟悉的嗓音變得沙啞刺耳:“哥哥,你為什么不救我呢?”
一雙露出白骨的手死死掐住李印的脖子,強大的力量幾乎要將他的脖子碾碎。
李印看向腐爛臉龐的目光中毫無情感可言,但還是有一滴淚水緩緩滑落。
周圍的景物迅速消退,面容姣好的女孩手中握著李印的脖子,李印裂開的頸椎在皮膚上突出一道痕跡。
李印依舊是冷漠地看著面前和自己妹妹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孩:“抓夠了沒?”
女孩的眼神里流露出震驚,松開李印的脖子,整個人飛快后退。
胸口的大洞和被捏碎的頸椎飛快地復原,甚至連胸口的襯衫都完好如初。
李印撿起掉落一旁的公文包,慢慢開口道:“我是一個普通的上班族,平庸無比,唯一強過別人的是,我有一個漂亮溫柔的女朋友,枯燥的生活因為她變得多姿多彩。”
“因為我們組完成了一個大單子,我有了提前下班的機會,提前下班可比放假都要少見,我甚至沒有參與同事聚餐,就為了多陪女朋友一會兒。”
“我的女朋友就是我平凡生活里最濃重的色彩,但我現在竟然在這里陪你過家家。”
少女發出非人的嘶吼,眼中滿是驚懼,但還是沖了上來,鋒利的爪子刺向李印的脖頸。
銀光一閃,兩只臂膀飛了出去,李印的左手穩穩擒住了被砍去雙臂的少女,右手整理著自己的領帶:“打斷人說話是不禮貌的,雖然我只是個普通上班族,社會地位不高,但我也不希望自己說話被打斷。”
“本來現在的我應該在家里陪女朋友度過悠閑的幸福時光,我來找你,你竟然連話都不讓我說完?”
李印低頭看向自己右手的腕表,表上的時針因為禁區的詭異磁場瘋狂轉動,他皺起眉頭:“大概五點四十,我還要趕地鐵,就不聊了吧?”
少女瘋狂掙扎著,卻發現自己完全無法逃脫,她眼中紅光躍動,四周的景物再度變幻,剛才還在與她對視的李印手中握著情書,站在桃花樹下……
“你的催眠對我沒用,我只是想看看我當時如果直奔二樓能不能救下妹妹。”
右手上的骨瓷餐刀劃出一道銀光,少女飛出的頭顱劃出一道完美的拋物線。
“我的妹妹是個很懂事的女孩,不會問我為什么沒有做到,我傷心的時候她應該安慰我。”
周遭奇詭的場景不斷消失,露出體育館年久泛黃的墻壁,李印將骨瓷餐刀收回公文包,整理衣裝,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