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咚!
蜷縮在床上的人,身子猛一激靈。
臥室的門已經(jīng)第四次被敲響。夜深人靜時分,自己臥室的門卻時不時被敲得梆梆響,而且還停著電。自詡膽子不小的洛華,此刻也是嚇得心驚膽顫。
“媽,你在敲我門嗎?”從被窩里探出半個腦袋,洛華畏畏縮縮地問道。
還是無人應(yīng)聲。
咚咚的敲門聲仍在繼續(xù),寂靜的深夜里,聽起來格外響亮,令人心里發(fā)毛。
咚!
咚!
咚!
每一記敲門聲,仿若擊打在心頭,洛華的整個神經(jīng)網(wǎng)也在跟著震顫。冷汗不自覺從額頭淌到嘴角。
身為高舉唯物主義大旗的進步青年,洛華從不相信什么鬼怪。再離奇詭異的現(xiàn)象,都擋不住唯物主義的鐵拳一擊。。
洛華哆嗦著手打開瀏覽器,在搜索欄里規(guī)規(guī)矩矩的輸入道:“半夜總是聽到敲門聲是怎么回事?”
如果不出意外,應(yīng)該很快就會搜到權(quán)威科學(xué),令人心安理得的解答。
很不湊巧,意外恰在此時。洛化眼睜睜看著瀏覽器的進度條托著長長的尾巴,吃力地向前蠕動,最終卡死在半途的全過程,心底頓時一抽,顯而易見:現(xiàn)在沒網(wǎng)。
生為一個現(xiàn)代人,生活中沒有網(wǎng)絡(luò)和電力;就像魚兒離了水,瓜兒離了秧;連能不能正常存活都是一個問題。更何況還是眼下這種瘆人的環(huán)境。
咚!
咚!
咚!
敲門仍在繼續(xù)。這一次敲門的持續(xù)時間,遠遠超過前三次。
洛華的表情陰晴不定起來,本性和理性,正在他的心里激烈交鋒。
最終還是理性占據(jù)上風。洛華決定克服恐懼,打開門一探究竟。
好在現(xiàn)在手機功能強大,再廉價也配有手電筒功能。打著燈光,洛華摸到了那根買來就閑置到床底的握力棒,拎在手里沉甸甸的。這下可總算是找到了一絲安全感。
把手機正對著門支楞起來,右手拎著握力棒,借著燈光躡手躡腳走到門前,左手虛按在門把上。
咚!咚!咚!
甚至能夠感受到門板在輕微的震動。仿佛自己和恐懼之間,只有一門之隔。
他的一顆心不由提到了嗓子眼,打開門后會看到什么?無頭尸體?嘴里伸出觸手的喪尸?還是披頭散發(fā)的貞子?電影里各種驚悚刺激的畫面,走馬燈似的在他腦海里輪番上映。
算了,我還是老老實實的蒙頭睡覺去吧。沒必要,真沒必要。
不慫不行啊,太尼瑪恐怖了。腿腳都嚇得發(fā)軟。
按在門把上的手慢慢松開,洛華踮起腳尖輕輕走到床沿,生恐驚到什么人似的。哧溜一下鉆進被窩,緊緊戴好耳機,所幸考前防掛必聽的《好運來》還沒有刪掉,這下總算是派上用場了。既然不敢做出頭鳥,那就當個鴕鳥。
喜慶洋溢的神曲一遍遍催眠下,困倦逐漸取代恐懼。洛華終于沉沉睡去。
他做了一個夢。夢里,暗戀許久地女神主動向他表白,隨后買彩票又中了一個億,接著他就和女神高價來了次甜蜜的太空雙人行,結(jié)果太空中被外星人擄了去,外星人對洛華做了一番研究后,告訴洛華夢里啥都有。
洛華氣死了,沖著外星人大聲嚷嚷道:“你們外星人就是羨慕我的生活!”外星人冷著眼沒有理他,拿起手術(shù)刀就給洛華來了一下。
“哎呦我的媽!”洛華慘叫一聲,這才從夢中悠悠醒來。睜開眼睛,看著自己簡陋狹小的臥室,哪里有什么女神、外星人、一億塊錢?只有一個來自機油桶改裝過來的尿桶和空氣中淡淡的尿騷味罷了。
“該死的外星人,我XX你娘,每次都特么打破我的美夢。”洛華一邊兜褲子,一邊罵罵咧咧道。心想自己是不是夢魘附體了。最近不知為何,每次美夢正做到酣處,準會有外星人出來搗他的蛋,甚至連做春夢的時候都不放過。生活本就不易,現(xiàn)在連夢也做地不安生。難怪他要罵人。
拿起手機瞟一眼時間,已經(jīng)是早上九點半。這也不能怪洛化貪睡,主要是昨天半夜的敲門聲實在過于詭異,被嚇到難以入眠也是正常現(xiàn)象。
奇怪,今天我媽沒叫我起床?
洛華眉頭一皺,事有反常。
雖然放了寒假,可自己的父母從來沒有在起居上縱容過自己。
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洛華父母都是887的上班族,屬于靠流血流汗賺錢的純廉價勞動力,一般來說早上七點半之前就要吃飯走人,在此之前他們總是要敲打洛華的房門,叫醒洛華起床吃飯。
難道是爸媽廠里放假,今天也在睡懶覺?
有這個可能,畢竟已經(jīng)是農(nóng)歷二十五了,臨近年關(guān)的日子,突然放假也是有可能的。
洛華胡亂猜測著,順手打開臥室的門。一眼就看到了懸在門上蕩啊蕩的掛歷。
怪不得昨天門被敲得梆梆響,原來是這個東西搞作得祟。洛華恍然大悟,拍了拍腦門,就說嘛,這世上哪有什么鬼怪。
客廳里,碳爐上的水壺正冒著蒸蒸白汽,不住的發(fā)出”噗嚕“”噗嚕“的聲音。
一腳拐進廚房,想尋點飯吃。電飯煲仍還插著電,掀開鍋蓋,放眼滿滿一鍋清澈見底的水,鍋底還鋪著一層小米。洛華這才想起昨晚停電這一檔事。
當下只好又悻悻地走回臥室。放假在家,就是這么無聊。除了臥室和客廳,洛華哪里也不去。
不是他不想,而是因為——沒錢真的寸步難行。畢竟現(xiàn)在這個社會,消費主義大行其道,沒錢干啥也不痛快。對于洛華來說,宅在家里刷刷視頻看看小說。就是性價比最高的娛樂方式了。
本來之前還打打游戲,結(jié)果發(fā)現(xiàn)要充值的游戲自己玩不起,被土豪強行秀優(yōu)越;不用充值的游戲自己又菜的摳腳,把把被大神狂虐。又一次的白銀晉級賽失敗后,氣急敗壞之下的洛華怒刪游戲。本來興趣就不廣泛的他,這下又失去了一項愛好。
“還是沒有網(wǎng)?”盯著手機上遲遲加載不出來的界面,洛華心中納罕。
停水斷電這種意外,一年總要來上幾次,洛華早就習以為常。
可是斷網(wǎng)是什么鬼?在洛華認的知里,好像只有在發(fā)生嚴重災(zāi)難破環(huán)基站的情況下,才會出現(xiàn)這種情況。
時間已是上午十點,就算是睡懶覺,也不至于睡到現(xiàn)在吧?
停電,斷網(wǎng),睡懶覺的父母。這三者湊在一起,多少揪起了洛華的一絲不安。
來到二樓父母的臥室前,洛華敲著門問道:“爸,媽。怎么還沒有起床?”
門內(nèi)一陣沉默。
洛華又加大了拍門的力度。
依然無人應(yīng)聲。
洛華猛地推門而入,帶起的巨大氣流擠得密閉的窗戶一陣亂響。
床上,被子鋪開著,從被子干癟癟的外形來看,根本不像下面蓋著人的樣子。
他心頭一緊,箭步躥到床前,掀開被子的洛華一臉訝異,床上果真是空的。
不及多想,洛華急忙撥通老媽的號碼,刺耳又漫長的嘟~嘟聲后,響起機械僵硬的女聲:“您好!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guān)機。Sorry! The subscriber you dialed is ……”
手機關(guān)機。什么情況?洛華不淡定了。
再次撥通老爸的電話,電話那頭,依然是機械僵硬的女聲。
洛華深吸一口氣,強行平復(fù)了下慌亂的情緒。抬眼在樸素的房間內(nèi)仔細打量,生銹的窗戶被向里絆住;陳舊的衣櫥端正地擺放著,看不出有被觸碰挪動的痕跡;矮小的床頭柜上,也沒有字條之類的留下。兩個成年人一夜之間不辭而別,不翼而飛,多少應(yīng)該留下一些蛛絲馬跡才對。可是他什么異常也沒有發(fā)現(xiàn)。
洛華表情逐漸凝重。很明顯,情況不對勁。
報警嗎?不過好像48小時后才能立案。
對了!鄰居張叔家裝有攝像頭。或許可以調(diào)監(jiān)控看看。
洛華眼前一亮,忙向張叔家跑去。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覺得今日的街道安靜到不真實,空氣中還飄著一股若有若無的腥臭味。給他一種說不出的怪異。
張叔家緊閉的大門上,新貼著濃墨重彩的門神,栩栩如生的哼哈二將怒目而視,仿佛隨時都要出來揮刀砍人。
“張叔,在家嗎?”洛華巴一掌拍在門神畫像上,發(fā)出砰砰的聲音,邊拍門邊喊。附近的狗全部被驚醒,賣力地狂吠著。寂靜的街道頓時吵鬧起來。然而洛華心頭的怪異感并沒有因此消退。
洛華趴在門上支著耳朵屏息凝神,半天也沒有聽到有人應(yīng)聲。
真不巧,張叔家也沒有人。
無奈地苦笑一聲,洛華想起李老頭家好像也裝有攝像頭。雖然自己和他家關(guān)系一向生疏,然而現(xiàn)在明顯不是顧及顏面的時候。他又硬著頭皮一路小跑來到李老頭家門口,大喊道:“有人在家嗎?”沒有人回應(yīng)他。
狗吠的越來越起勁,叫聲此起彼伏,恍若一浪接著一浪的潮水。連洛華都納悶,為啥之前從來沒有留意過附近有這么多狗。
怪異的感覺愈來愈強,猶如一只巨手按在洛華的胸膛,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
街道上,淡綠色的垃圾桶并列擺成一排,臨近過年各家各戶大掃除產(chǎn)出的垃圾,把垃圾桶喂的滿滿,不少舊衣破鞋都溢出到了地面;形色不一的汽車,嚴絲合縫地停在路邊;幾只不起眼的麻雀,安靜地歇在電線上,和洛華看了個對眼;隆冬時節(jié)的大地,也并沒有因為艷陽的高照而額外多出一絲暖意。
一切的存在,都是如此的尋常普遍,如此的合乎邏輯。
到底是哪里給了他怪異感?